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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拜托别推我下悬崖好吗?

【短篇】拜托别推我下悬崖好吗?

作者: V笑生 | 来源:发表于2020-04-07 17:27 被阅读0次

    经过一个暑假漫长的等待,他们终于迎来了开学。尽管已是九月,但天气仍是余温未褪,空气里还残存着夏天的味道。“嘿,迟然,你能不能快点,真的要迟到啦!”林鸿初在楼底下抬着头对迟然的窗子大喊。

    “这就来!”迟然打开窗子,露出半个脑袋对她回应道。不一会儿,迟然拎着书包咚咚咚跑下了楼梯,喘着气出现在林鸿初面前。

    “走吧!”

    林鸿初与迟然,是一起长大的发小,她们互相穿插到各自的生活,一起品味酸甜苦辣咸,一边调皮一边挨打。不知不觉中,她们已经将彼此深深刻进自己心里,留下无法消除的痕迹。那份感情,是多年沉淀下来的春夏秋冬。

    一个眼神,一个动作,足以让她们明白对方的心思。这种默契已是根深蒂固。尽管她们还没有意识到。

    新校园很大很美,孩子们对这个环境充满了好奇。走进班级,自然而然的,两个人做了同桌。初中,对于她们是新鲜的,周围的人或事物都是未知,一切的一切都要靠她们去探索。

    林鸿初似乎很轻车熟路地向那些新同学打招呼,很快便和他们打成一片。而细心如鸿初,并没有忘记陪伴自己一路的迟然,她的那双小手紧紧地握住迟然,她知道,在这样陌生的环境里,迟然并不能一开始就放开手脚。她的性子鸿初是最了解的,所以在最开始鸿初拉着她,努力让她去适应环境,适应同学。

    在教室如此火热的时候,班主任进来了。霎时间,他们的注意力都被老师吸引住了。他抱着书本,微笑着向教室的一群孩子们打招呼,如同三月的暖阳。他们不敢相信,世上竟有如此耐看的老师。孩子们一拥上前,将班主任围在了中心,叽叽喳喳地不知在问些什么。

    迟然茫然,尽管鸿初已经拉着她与大半的同学交流过了,但她仍旧在这个世界里有些缺氧,虽然她也觉得那位男老师真的很好看。正当迟然不知所措的时候,鸿初覆上了她冰凉的小手,试图想向她传递些能量。鸿初对她眨了眨眼,轻快道:“不想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吗?过去看看!”说着就拉起迟然挤进圈子,崇拜地望着升高遥不可及的班主任。

    可是若不是这一眼……

    班主任很和蔼,与他们也聊得火热,丝毫没有老师的架子。他们并不知道,老师稍使手段,便迅速抓住了他们的心。那是崇高的,仰望的心。

    随着时间的推移,大家也彼此熟悉了起来,并且对班主任的喜欢也越来越深。他是位语文老师,却从来讲课风趣幽默,谈笑风生。谁都没有注意,在他的那双笑眼之下藏着怎样的欲望。

    那天老师把鸿初叫到办公室里,笑着说:“鸿初?人之初见则惊鸿吗?真是有诗意的名字啊。把你叫过来只是想问问,你的语文成绩这么好,有没有兴趣来做我的课代表?”

    这惊喜来得太快,一番话说得林鸿初头晕目眩,受宠若惊,连忙点头答应。她低着头,用手绞着衣衫,小声道:“可是,我怕我自己做不好。”“没关系的,我来教你怎么做。”说着,老师摸了摸鸿初的头,带着温暖与春风。

    “没有什么事你就先回去学习吧。明天记得开始收作业,然后放到我的办公室来。”他盈盈望着她。

    “好。”林鸿初赶忙应了一声,便急匆匆走了,生怕自己再待下去心脏会受不了。

    可是就在鸿初转身的那一刻,老师仿佛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活了这么大,他自是知道这些办法对付小女生是最管用的。时不时露出自己浅浅的酒窝,用温柔去感化她们,直到引领她们一步步迈向沼泽。

    班中的女生大多都是欢喜班主任的,谁被点名了谁被他叫走了,都会引起一阵骚动。林鸿初也没例外。

    “鸿初,老师跟你讲什么了?”迟然率先跑到她身边,皮笑肉不笑地问她。

    即使细心如鸿初,也多半沉浸在刚刚的惊喜之中,对于好友的异常并未注意。她眼睛亮亮地盯着迟然,强压着兴奋,说:“老师让我做他的课代表了。”迟然悄无声息地挣脱开了鸿初握住她的手,默默道:“那好啊!”

    不知何时,迟然觉得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远。是,鸿初比她漂亮,比她受欢迎,这些她都认,可是若真比起来,自己也不会好受。但这些都不算什么,她逐渐感到自己越来越被冷落,虽然时时会受鸿初的照顾,终是觉得越走越远。她看得出来,鸿初不仅仅只满足于她,不满足于只有她俩的小圈子。

    鸿初和同学都能处得来,热情开朗,即使被很多男生追捧,在女生群中,她也照样混得开。这一切都要得益于她天生对交际的敏感。说来也奇,她的父母从未管过她一丝一毫,放任她随便长大,就这样,她在同龄人中也格外出彩。

    相比较起来,迟然就有些沉闷。她不交际不是因为她不会,而是因为她不想。她太求安逸,只想好好地待在鸿初身旁,却忘了,鸿初的性子根本就是和她截然相反。

    寂寞了六年的林鸿初,可总算找到机会,在社交中畅游一会儿了。只是在这洪流当中,她并没有注意到身边人的变化。

    随着一天繁复课业的结束,大家都松了口气,伸了个懒腰,收拾书包各自回家。

    林鸿初如同往常一样,和迟然并肩而行。迟然跟在她后头默然不语。

    林鸿初察觉到了一丝异常,问道:“迟然,你最近怎么了?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吗?”

    迟然抬起头,眼神闪烁,到底不知该怎么回应她。若说这世上,大抵只有鸿初这人让她心绪波动了吧。

    “鸿初。”她微微动了动嘴唇。

    “恩?”林鸿初停下了脚步,转过头看她。

    “你能不能等等我。”迟然的声音宛如蚊子般,竟那样怯懦。

    林鸿初盯了她一会儿,忽然有些发愣。她忽然意识到,开学这几个月,自己对迟然是不是有些过分了?自己是不是又有些过头了?想到这里,她感到一丝歉意。迟疑了一会儿,温柔道:“好。”说罢,抱住了迟然。

    迟然尚没反应过来,过了一会儿,才将手缓缓反环住她。

    只是这温情没有持续很长时间,一切就又回到了老样子。迟然也有努力过,只是这社交对她来说太麻烦了。后来她注意到了班上一个毫不起眼的女生,她叫合生,成绩不好不坏,总是独来独往。

    那天迟然向她搭讪:“合生。”

    合生转过头望向她。迟然忽然发现,她的眼睛很漂亮,那是一双黑亮的眸子,仿佛整个宇宙星辰都在她的眸子里。

    从此迟然渐渐开始与合生相伴。她想,既然自己追不上鸿初,那就不追了,怪累的。

    林鸿初向来敏感,她能感知到迟然的远离,不过她却没有阻止,任由这一切都发展下去。

    后来林鸿初被老师在放学后留了下来。班主任眼里透着诡异的光,他挥挥手让鸿初到自己身边来,伸手抚上了她的脸颊。又光又滑,年轻真是好啊。他不禁感叹道。

    班主任顺着鸿初的脸颊,向下滑去。鸿初如受了惊的兔子,向后退了一步。

    班主任笑了,拍了拍自己的腿。

    ……

    门忽然被打开,迟然一脸惊恐地望着坐在老师腿上的林鸿初,不由得心里一惊,她觉得自己看了什么不该看的,立即转身关门,“咚”的一声,撞门声在空荡的走廊回响。

    迟然有些迟疑,她本来是想等林鸿初一起走的,她不知道被老师留下来了,只是看她书包还在,就打算去办公室看看,结果没想到竟看见这一幕。

    班主任被人打断了兴致,索然无味,拍了拍林鸿初的屁股让她回去。鸿初整个人已经木了,自从她听到老师告诉她如果不这么干就毕不了业也不能升学。她恍恍惚惚,宛如一个木偶,她不知道老师对她做了什么,也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她被老师唬住了,说到底她还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毛孩啊。

    没人告诉她那是什么。

    不过白天上学的鸿初依旧是那么活力,没人看出她的异样,她隐藏的很好,即使是在语文课上。只有迟然知道,林鸿初不会再和她一起了。她,终归是有点羞耻心,在那次尴尬的见面,鸿初再也没和迟然说过一句话。她心里有些恨,为什么偏偏是她?她有很多种方法能让别的同学开不了口,但对于迟然,她却没办法。她想听天由命了。

    后来她善于交际的手腕让很多人不得不佩服,以至于让合生都去讨教她的为人处世,却不知道为什么,前提条件是不许和迟然搭话。虽然这条件有些莫名其妙,但相比起自己可以掌握到交流的技巧,也不愁没人说话。

    “合生!”迟然在课间时走到了合生的座位旁,她怎么也想不到合生竟只低头干自己的事情,“合生!”迟然以为她没有听到,又叫了一遍。这次,合生真的有反应了,她站起身,直径向林鸿初走去,钻进了她的小圈子里。

    迟然被她们晾在一边,怔怔地盯着林鸿初的方向。她不知道为什么要做那么绝。

    “迟然!”一个男生突然出现在她面前,一边说一边打了个响指。迟然这才惊醒,抱歉地对他笑了笑,但这让她凉下来的心有了一丝慰藉。她勉强地笑笑,回到了座位。

    那男生紧步跟随,想继续逗她开心,这么一来二去,两人倒也熟悉了。

    时间过得很快,他们这群毛孩子终于要面临期末考试了。大家都在如火如荼地复习,只有鸿初依旧玩心不减。

    成绩出来那天,迟然的父母把她大骂了一顿,而那时林鸿初就在她家。鸿初默默地站在角落里,冷冷地看着他们爆发的矛盾,她好似在花丛中迷失了自我,在一个又一个的女生团体中辗转,内心也仿佛渐渐凝结了。

    是啊,女生的关系,哪是那么好混的。

    迟然的妈妈坐在沙发上叹气,她爸爸双手叉腰,怒气冲冲破口大骂:“你看看别的人是怎么学的!怎么偏偏就你成绩这么差!你看看人家鸿初,也没有人管,人就靠自己考了前十!你他妈看看你自己!这么差的成绩给谁看?”

    迟然靠着墙,她的力气已无多少,多亏这堵墙,不然她连站着的力气都没有。迟然低着头,发丝垂下来,遮住了她的脸,看不清她是什么表情。

    迟然只觉得脑子一片混沌,到处都充斥着林鸿初那张习惯了假笑的脸。父亲的话语如同炸弹般在耳畔炸裂,他在咆哮,在嘶吼。说到底,迟然也不明白为什么父亲要发那么大的火气。

    “人家林鸿初多认真!”

    “人家林鸿初多乖巧!”

    “人家林鸿初怎么学习就那么好!”

    为了攀比。

    她的父亲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个有人生没人养的野孩子为什么学习那么好,而自己家的好吃好喝供着,为什么不可以?

    迟然抬了抬眼皮,发现林鸿初不知何时悄悄溜走,她扯了扯嘴角,塌着肩,有气无力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掏出手机,给那个男生发了几条消息。

    半天也不见回复,迟然有些疑惑,拿起手机一看,惊觉自己的消息竟没有发出去,全是红色感叹号——他把自己拉黑了!

    她只紧紧地握着手机,死命咬住嘴唇。迟然感到自己的心脏正剧烈收缩,全身的血液有些逆流,她再次感到无比地缺氧。迟然喘着粗气,胸腔剧烈起伏,她忽然意识到这可能又是林鸿初玩得把戏。瞧啊,一个小小的女生,竟可以轻易地卖弄手段,使自己无处可栖。

    她有些生气,为什么你林鸿初一而再再而三地让我无路可走,退无可退!迟然咬紧了牙关,眼中闪出一抹决绝。

    林鸿初再等暑假归来后,发现一切都变了。迎接她的,不再是欢喜与热情,而是嘲笑和讽刺。林鸿初有些不明所以,她不知道这一个暑假发生了什么。

    “哎哟这不林鸿初吗?和老师谈恋爱?你也真是够大胆。”

    “平时挺纯洁,是装的吧?”

    “亏我那么喜欢你,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啧啧,这不就是传说中的绿茶婊吗?”

    ……

    她忽然明白了。林鸿初意识到,自己和老师的行为已经败露。

    终于还是来了啊,林鸿初想。她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若要人莫知,除非己莫为。事已至此,她不得不面对。

    仅仅一个暑假,原本高高在上的林鸿初瞬间摔了个粉碎,再也爬不起来。所有的人排挤她,孤立她。而在这种时候,落井下石,趁机报复的人又怎么会少?林鸿初的桌子被人用颜料写满了脏话,座椅上也常常被人洒上水。她不是没有怀疑过迟然,但是却怎么也不肯觉得是她,毕竟整整十几年的友情啊,她不信。

    她觉得一定是什么人嫉妒她,恰好又看到了,才在年级里散出如此恶毒的谣言。至此,林鸿初还是不明白自己怎么了,自己做了什么,而老师又做了什么。老师跟她说如果不这样会没有毕业证,难道这不对吗?

    她什么也不知道,她不知道那些行为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

    林鸿初只得默默地接受着她的现实,这残酷的现实。从骄傲的天鹅公主忽然成了丑小鸭,她心里难免有落差,她心中渴望的社交离她渐渐远去,只不免遗憾,至于难过,那真是件浪费时间的事,这群乌合之众还不值得她难过。

    日子就这么一点一点过去,她的成绩在如此恶劣环境中也渐渐下滑,被老师猥亵的事情还在继续,而林鸿初也还是不知道那是什么。

    至于迟然,鸿初已经想不起有多久她们没说过话了。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两人渐行渐远,彼此会有精心算计,这是她怎么也想不到的。林鸿初不知道的是,她在改变,而她的儿时伙伴也在改变,两人终会分道扬镳。

    林鸿初慢慢感到厌倦、疲惫,她很累,但并没有人会给她港湾。以前有迟然,但现在什么都没了。她没有父母,她不知道那是什么,她只是习惯了自己一个人,所以渴望沟通渴望交际。她没了目标,也没了动力,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活。但她肯定自己不是为了明天的谩骂嘲讽。她有些受够了。

    她宛如泄了气的皮球,在班级里逐渐瑟缩,她努力让自己的存在感降到零,可依旧会有人向她冷嘲热讽。从前挺直的背逐渐弯了起来,她的脸上也再无笑意,只剩下麻木和无所谓。眼神再没了以前的光彩,现如今浑浊的宛如一个老妪,黯淡的令人心惊。

    林鸿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沉憔悴下去,她并没有怪任何人。

    而迟然则和她相反。两个人的位置巧合地调换,如今最活跃的竟是她!鸿初想起了她开学时茫然无措的样子,心里一声叹息,真是变了……

    迟然如同一个旁观者那样,仔仔细细地看着林鸿初消沉下去,她有心不忍,却最终也没拉鸿初一把,她承认,她是嫉妒的,即使现在林鸿初如此下场,不忍的背后藏着一丝冷漠的快感。

    活该。

    理所当然的,两人并没有考上同一所高中,迟然去了市重点,而鸿初则随便选了一所。

    高中大家再无新初一时的好奇与懵懂,大家都心不照宣,该熟起来的自然会熟。这时,林鸿初用暑假打工的钱,买了一部手机。正是新奇,课上也会摆弄摆弄,谁知,竟被一老师隔窗录了下来并以此要挟。

    那天老师叫林鸿初到一个办公室去,她只记得办公室很大,装修很好,在偌大的白墙上,挂着一幅苍劲有力的毛笔字——人师之道。现在看来,林鸿初只觉得讽刺。

    屋里只有一个长长的办公桌,那油腻的中年男子扯了扯嘴角,挺着啤酒肚,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一脸玩味地看着林鸿初。

    林鸿初只顺从地低着头站在不远处。

    “你可知道破坏学校规矩的严重性?这里可不比你那九年义务教育,坏了规矩就要被开除!”那位老师严厉地说道,那语气仿佛在懊恼一个沉迷手机不学无术的孩子。

    林鸿初猛地抬起头,失声道:“不要!”

    老师眼中精光一闪,仿佛洞悉了她的软肋,他就知道,一个无助的孩子肯定会害怕退学,何况她家长都不在。他早已摸清。

    “那你过来!”老师笑眯眯向她招招手,她往前走了几步,还是低着头。紧接着,老师的手抚上了她的脸颊,这次她再没退后。

    后来,老师让她脱下自己的衣服……

    出了办公室林鸿初才回过神来,感到自己身体的不适,她的腿酸软的厉害,她从来没觉得这一路到教室竟然有这么长。这成长的路上,她走的磕磕绊绊。

    等后来,学校开设了青春课堂,讲的内容不言而喻,大家也自然懂得,林鸿初这才醒悟,原来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如此不堪。她忽而觉得有些悲伤,这些年自己竟一直生活在沼泽而不自知。林鸿初开始痛恨,恨自己也恨别人。她懊恼她什么也不知,也对自己的肮脏感到羞愧和耻辱。她变得日益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周围的人开始说她孤僻,说她怪异。但她不在乎。

    她知道,自己毁了。从初中便毁了。之后的生活只不过是无畏的逞强。她变得自闭,整天整天地想要是自己没有被侵犯就好了。林鸿初把一切的过错归咎于自己的无知和生性浪荡,如若不是她自己这样,这些事大抵也轮不到她?

    林鸿初最终还是低下了多年高高在上的头。

    后来林鸿初竟被老师侵淫了两年之久,在此期间,无人相助,只抛去一个怜悯的嘴脸。孤立无援的她突然发现了自己产生了一种异样的情愫,那就是她开始期盼放学后的办公室之约,她隐隐觉得自己对那位实行兽举的老师有了好感。

    这几天林鸿初都早早回家,因为那位老师进城去开会了,并不在学校,而她也不用再用自己身体取悦老师。可奇怪的是,离开了老师的抚摸,她的身体竟有些不习惯,林鸿初感到自己的腹部有着强烈的空虚感。

    她嘴唇发白且干燥,脑子里想的都是老师对她不耻的羞辱。林鸿初有种欲望,做爱的欲望,她忽然很希望这时候有人进入她的身体。

    她并不知道,有种病,叫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林鸿初眼花缭乱,眼前一会儿模糊一会儿清晰,但显示的总是两具赤裸交缠的身体。她有些踉跄地倒在床上,喘着气,那欲望像一片羽毛,轻轻撩拨着她的心尖,痒得她十分难受。鸿初紧夹双腿,用力摩擦,最终她还是将手伸了下去。

    随着一阵抽搐,林鸿初瘫软下来,用纸巾擦去手上的污浊,盯着那团废纸妄自出神。她意识到,在淫威之下,自己还是不堪承受,堕落了。既然这样,倒也无妨,先让自己愉悦了再说,反正她还年轻。

    在那天林鸿初跪在老师脚下的时候,好巧不巧,几年前的戏剧又再次发生,不知是不是上天的杰作。门被大力推开,紧接着便是一声“禽兽不如”的尖叫。那声音听着耳熟,林鸿初转头一看,竟是好久不见的迟然!

    林鸿初皱了皱眉,轻声道:“把门关上。”

    迟然恍如未听见。

    “把门关上!”鸿初的声音凌厉了几分。

    迟然一个哆嗦缓过神来,用力关上了房门,怒气冲冲地看着这正在行苟且之事的两人。

    那老师脸色有些难看,急忙提起了裤子。而林鸿初则慢条斯理地从地上捡起了内裤,从容地套上了衣服。

    “鸿初……”迟然望向她,眼中有盈盈泪水在打转。那泪包含了太多,悔恨、内疚、自责……“鸿初。”迟然又叫了一句,嗓音有些沙哑,那激动的情绪显然使她说不出太多话。

    “老师,这是我一个同学,我们先出去,待会我再回来。”林鸿初对老师一笑。

    老师本不悦,经她一笑,也就欣然允许,同时那双深邃的眸子转向了迟然,像是要记住她似的,一直到没了身影,老师才收回目光。

    “鸿初,这几年是我对不起你。本以为你离了初中会好过一点。”迟然低垂的眼皮,宛如是来认错的模样。

    “好过?我林鸿初什么时候好过过?”林鸿初冷笑一声,将目光引向了别处。

    “我这次来真的只是想看看你,他们都说你在那个办公室里,我就进去了……却不想这高中竟也有此事,更加严重。”迟然忽然抬起头,抓住她的双手,紧紧盯着鸿初,道,“鸿初,这次事情太大了,报警吧。我会帮你的!”

    林鸿初不留痕迹地抽出手,漠然道:“那以前事情不大么?也没见你来帮我。”那声音冷硬地像刚化的潭水般,让迟然一时无语搭话。

    “行了,没别的事你就走吧,老师那还等着我呢。”说罢,林鸿初转身就走。

    “不!”迟然扑向前去抓住鸿初的衣角,几乎宛如哀求道,“鸿初!你告诉我,你不是自愿的对不对!你是被逼的对不对!只要你承认,我就立马让我家长帮你联系律师,咱们走法律程序,让这畜生待在牢里十年八载的。”

    林鸿初只扭了个头,轻飘飘看了她一眼,道:“我自愿的。”

    迟然只觉手上一松,林鸿初早已大步向办公室走去,她再也抑制不住自己,泪流满面。迟然捂住自己的脸,双肩剧烈耸动,她知道,林鸿初再也不会给她赎罪的机会了,而鸿初,自己也再也救不回了。

    长期的性生活,让鸿初早已体力不支,学业就更别谈了。可是,即便从现在开始,那老师不再逼迫她交媾,她也总会跑去那边的办公室。后来老师笑眯眯摸了摸她的头,对她说:“鸿初,以后你就别来了,你要高三了。”

    林鸿初扯了扯嘴角:“那又有什么关系?反正我的成绩也只是这样了。”

    老师有些伤感:“我调走了。去了一个更好的学校,你在这里要保重。”

    林鸿初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她迷茫地点了点头,又迷茫地出了办公室,抬手碰了碰脸,发现不知何时自己竟流下泪来。

    直接旷了课,回到家中,她脱下衣物,进了浴室,任由水冲刷。她躺在浴缸,岔开双腿,在悲痛与悔恨的情绪中达到高潮。末了,她拿起小刀仔细端详,却总也下不了手,她放弃了。

    后来高考将至,尽管林鸿初做了心理准备,但她看到成绩那一刻仍是不能释怀,她不知道此后的生活是什么,也不敢去想。但犹豫了几天,她还是敲响了迟然家的门。

    迟然看清楚来人是谁后,吃了一惊,忙请她到里面,不好意思笑笑:“那个,鸿初,今儿我父母都不在,我先去洗个澡,你自便哈。”

    林鸿初点点头,再无多言。

    她随意地审视着,想到小时候多次来这个家中,从未好好看过,那么今天她就仔细地看看吧。

    不由得,她的视线被桌上的本子吸引,粉粉的,颇有少女心。她不禁拿起来翻了几页,却得知当初作俑者就是迟然时,她的心一下子沉入冰窖。

    “对,我就是嫉妒,凭什么那些好事都让她拿了去?”

    “我就是散了几句话给合生,结果不成想她竟然是个大嘴巴……”

    “算了就当是她自己自作自受。”

    林鸿初有些颤抖地将本子放回原处。原来,自己的这几年在她眼里就是自作自受么……原来,竟是因为她太优秀,所以迟然觉得不公平么……原来使自己遭受了两年的谩骂嘲讽就是这位发小的杰作么……原来……

    林鸿初红了眼眶,又悄无声息地退出了迟然的家。即使知道现在迟然已经想开,但自己却无法原谅她。

    她回想起了自己的前生,几乎都是在别人手里蹂躏与蹉跎,而她竟然心甘情愿。林鸿初不知道自己以前在干什么,那甚至都不是颓废堕落,因为她的无知。她被回忆压得喘不过气来,她不知道活到这么大,她究竟在活什么……

    自己惨遭威胁,却不知因为什么拒绝了好友的援助,竟还以为自己动了感情。真是可笑,一个自己都在作践自己的人,还有什么脸面说别人呢?看来,的确是她自作自受。

    她坐上了电梯,来到楼顶。

    林鸿初就那样,坐在楼沿处,凝视着远方。她目光恬淡、宁静,大概是想通了要不要继续苟活在这个世界上。林鸿初晃动着双腿,注意到了楼底渐渐聚集起了的群众。

    他们或怀着好奇或怀着鄙视或怀着恶毒,却无一不举着他们的手机,脖子伸得长长的,仰着头,宛如一只只鸭子般,同时也在叽里呱啦地说着什么。

    许是有人报了警,警车迅速赶来。她面无表情地盯着楼下一群乱七八糟的看客,也不受什么影响。她在思考,慎重地思考。这一少女,在这样一个阳光不燥,微风正好的天气,于心里想着她的生死。

    “你他妈怎么不跳啊,我都在这儿看半个小时了!”一声吼盖过了所有的议论,并掀起了一阵风波。

    “是啊!有本事就跳啊!假惺惺装什么啊!”

    “就是就是!浪费我半天时间!”

    又过了一会儿,林鸿初眼神空洞,再无希望,她不知道以后她能干什么,所以就此为止吧。世上也会因此少了个肮脏的人。

    她身体前倾,闭上眼,在感受了微风拂面温暖的感觉后,纵身一挪。林鸿初觉得自己飞起来了,那是种恍惚的缥缈的感觉,她睁开眼,望着越来越近的水泥地,忽然笑了。

    死后,她的新闻也是蜻蜓点水般。倒是那些人的朋友圈热闹了些。

    “为了看她跳,我就在那儿等了快一个小时!”

    “自己想死在家死行么?跑到公共场合算什么?”

    “哎……现在的孩子啊……经受不了一点打击。”

    “就是,都是娇生惯养。哪像咱们,吃苦过来的。”

    这件事过去了没几天,迟然才得知林鸿初的死讯,她听到后也只张了张嘴巴,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虽然当迟然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悲伤、震惊随之而来,但不管怎么说,迟然仍是觉得那是她的结果,她自己选择的结果,难听点还是那个词。

    自作自受。

    她给过她机会,可鸿初却放弃了。

    还是会有对她的歉意与愧疚,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大抵这些在以后也无关紧要了吧,因为自己还要有更多的精力为自己厮杀,那些伤痛大概就会结成了痂,慢慢治愈。后来,迟然旧拒绝了参加她的葬礼。

    因为后来合生那个大嘴巴又向同学吐露,说迟然见好友被猥亵见死不救,反而还火上浇油。此言一出,全场哗然,因为迟然在他们的印象里,可是非常优秀的人。但又由于合生,自己在这个破地方的名声却全毁了,她不是不恨的。不过幸好,马上就要去上大学了,马上就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这个不平凡的夏季很快就要过去了,而自己的事情也会被渐渐淡忘。迟然的神色定了定,眸中的波动仍在,但她只是使劲咬着嘴唇,不让自己的情绪流露出来。

    她从未想过,林鸿初有她的苦楚,而自己一味嫉妒,到底是让恶毒蒙蔽了双眼,让丑恶占据了上风。她使鸿初的救命稻草迅速飘走,在她内心最脆弱的时候给了她重重一击,原来多年的嫉妒与羡慕早已成了习惯,即使后来自己上了重点高中,交到了不一样的朋友,可只要面对林鸿初,那种感觉就不由自主产生。

    她承认,那本日记是故意摆在桌上的,她觉得总要有一天,林鸿初会找上门来,而那时便是她最脆弱的时候。

    也许别人会觉得她不是个东西,就连她自己也是这么想的,可是要是重新再来一次,她还是会选择那么做。

    她从来不是什么正能量之人,在多年父亲的争吵与反抗中,她的意志也宛如一滩沼泽,随时都可以把她拉进去。可还好,她并没有真的陷进去,顶多输给了心里的恶魔。

    这一路陪伴她的,竟只有怄气与嫉妒。

    林鸿初死掉了,心中虽隐隐作痛,但究极深处,却与表面相反。迟然从来不是什么好人,她也不想当,她只想把比自己优秀的人剔除。

    但是,即使林鸿初被猥亵了,被弄脏了,自己堕落了,有时候迟然仍觉在她面前低人一等。那大概是深入骨髓的自卑吧,在一次次被父亲责骂时,在一次次林鸿初欢快的笑脸时,在她拉着自己的手融入这个班级时,迟然都可以清晰地感受到,这个女人,自己是超越不了的。以至于后来在每次见面时,她总觉心里不舒坦。

    这个漫长的暑假,她玩闹了一个夏天,在燥热与浮动中,她始终想把林鸿初的身影除掉,只可惜,这些普通的玩耍怎能轻易将伤疤弥补?有很多次,迟然靠在窗边,眼神毫无焦距地欣赏着自己鲜亮的指甲,她不知道她做的对不对,是以非常迷茫。但是,她不后悔。

    又一年夏天,迟然捧着一束鲜花,在一个相对晴朗的天气里开车上路。

    到了墓园,她轻踩着高跟鞋,缓缓地走到一个人的墓碑前,盯着那张照片良久,忽然蹲下崩溃大哭。

    她懂了,她明白了,可是一切都晚了。那个比她优秀的林鸿初,再也回不来了。

    “鸿初,原谅我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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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文标题:【短篇】拜托别推我下悬崖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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