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梵高于塞纳河畔那次夜晚梦幻般的会面后,借着文森特先生的吉言,我一鼓作气,拼命埋头写了几个月,然后整理了自己的画作和书稿,便乘飞机回国找出版社去了。
我托了一个在图书馆工作的朋友,说可以带我去出版社问问。他似乎很熟悉那里的环境,进去后跟几个西装革履的人搭了几句话,便有内部人员引荐,将我带进一间办公室里。
室内有一张黑色的方桌,桌前坐着一个人,看样子像是总编。他的西装烫得笔挺,带着一副圆框眼镜。
我将打印好的书稿拿出来,将小说大纲和计划郑重地递了过去。
接着,我向总编先生展示了几幅气氛凝重、带有故事性色彩的灵异画作。我们面对面坐下,期间还断断续续走进几个职员,身穿白得过分的衬衣,总是有意或无意地打断我们的谈话。我越来越恼火,终于回头说了句“请别打扰我们。”
“那么,总编先生,您感觉如何呢?”
但总编先生并没有立即接我的话茬,气氛一时压抑又凝重。他慢条斯理地拉开抽屉,从里面取出一小罐茶叶,用肥胖的右手撮了一小把,放进一个紫砂壶里,接着起身往壶里倒入热水。
“说白了,我们不怎么需要你的这类作品。这样的东西无法产生价值。”他一边泡茶一边说道。
“那您需要什么样的作品呢?”
“这也不是我说了算,具体要看现在的那些读者,他们爱读什么我们就出版什么。”
“现代的读者,大部分连一篇公众号文章长度的内容都没有耐心读完。难道为了走流量,就不用管作品本身的价值和对世人产生的影响了吗?”
“那不是我们该操心的事。”
“但是话说回来,真正的文化交流是什么?我想艺术也不愿放弃其自身的价值。”
“年轻人,”总编往上扶了扶眼镜,然后双手合握放在桌上,一本正经地对我说道,“我和许多画家打过交道,所以我也是懂艺术的。说白了,你们这些声称自己是艺术家的人,都是阴暗颓废的、充满着负能量的一群人,成天在街上叫嚷着什么艺术,其实在我看来,你们对这个世界的了解还不如一个孩子。”
现代都市的生活,让我们与大自然越来越远。也许这正是总编不懂我作品的原因。或许当他们亲自走回大自然中去,才会听得到鸟鸣,闻得到花香。那样没准就会发现,人不是地球的客人,地球是人们的家。
从办公室的窗口向外看,我看到高耸的柳树、长满翠绿的新芽。枝杈上停着歇脚的鸟雀。
“房间外那些鸟雀的叫声好美啊。”我憔悴地说了一句。
“我可从未听见过什么鸟雀的叫声。”
“总编先生,你不把耳朵贴近去听,你是什么也听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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