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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教21年,履职过小学、初中、高中,监考过大大小小无数场考试,小到学生单元考,大到公务员考试,既有笔试的监考,又有面试的现场复核分数,见过形形色色的考生,男的女的,胖的瘦的,漂亮的平淡的,脑海里留下许多印象深刻的事。
最近的一场监考是高中物理学考,作为主试场本校老师,我佩戴“监考甲”牌子和外校派来的一位“监考乙”老师,穿过监考员通道长驱直入试场。环视考场,凡是有字的地方,都用粉红色的纸遮盖。我们把目光扫向黑板,见黑板上还粘着板擦,便轻轻摘下,万一这东西在考试时粘不牢,“咚”一声掉下,扰乱考生心绪可就不好了。一切准备停当,考生进场铃响了,我负责看管讲台上的试卷,“监考乙”插上屏蔽仪后,拿着探测仪扫描每一个入场的考生,防止金属物件带进场。偶尔有学生站的位置不在摄像头监控之内,“监考乙”老师就善意提醒考生走进摄像头下。我知道考生不但在我们的监考之下,而且在学校的屏幕监考中,而整个学校亦在教育局的监控之下,如此几道监考,目的在万一考场出现意外更有利于查找原因,也让考场更加透明。
时间滴答转逝,我严格按照考务指南要求,于每个时间点发出指令,指令共有5条,除了第一条考场规则由广播统一宣读外,其余的每条都由我这个“监考甲”完成。考场肃穆的环境连一根绣花针掉在地上都听得见,我尽量控制自己的音量,轻柔读出指令,希望不要带给考生太大压力。
靠窗的穿黄色卫衣的女生开考二十分钟后,一直歪着头斜靠在手臂上一动不动,好几次我都疑心她睡着了,暗暗为她捏了一把汗。然卫衣女生的睫毛一眨一眨的,让我确信她并未睡着,只是题目太难了,她无能为力。她斜一眼试卷,深深叹息,除了选择题,其余部分一片空白。我开始宣读令气氛陡然紧张的指令:离本场考试结束只有15分钟,请大家抓紧时间……卫衣女生如释重负——终于熬到快要结束。再看其他考生,笔下“唰唰”声更响更密集,似乎与时间赛跑。
考试结束铃声骤响,我发出最后一道指令:本场考试结束,请马上放下笔……有人解脱,有人长叹,有人蹙着眉头,有人笑逐颜开……我不动神色,注视着整个考场状况,“监考乙”有条不紊的收卷,答题卡,试卷,草稿纸,依次收齐,再交到我手中清点。我完成清点确定无遗漏后,朝她点点头,她宣布可以离开,人群喧腾起来。
我们端着试卷盒子,平静地穿过监考员直通道,把一地的悲喜抛在了身后。
2
教师编制考试面试现场,我作为现场分数复核员坐在门边侧对着讲台位置,四位外县评委面对着考生正襟危坐。我们屏息凝视,观察着考生的表现。
与笔试的随意穿着不同,面试的考生大部分经过精心的修饰,一个蝴蝶结,一枚纽扣,都透出力求完美的小小心机。也是,在决定职业生涯的关键时刻,谁不想把自己最好最靓的一面示之以人。
面试内容是微课。在10分钟的时间内,要完成一个小节或一道例题的讲授。考生们的表现个性差异很大,但就语音,或铿锵或温柔,或高声或低吟,有时还会一惊一乍,这样的讲授风格,学生想睡觉都难。有一直在讲台上讲个不停的,有一人分饰几种角色的,有说着说着唱起来的,有唱着唱着跳起来的,甚至有说着说着“哭”起来的……我偷眼看评委,三位男评委一本正经看不出任何反应,那位女评委大概笑点低,她的嘴巴如锁紧的拉链,那些笑声好像急于朝外翻滚的豆子随时爆裂“拉链”而出。她赶紧捂住嘴巴掩饰,拼命把笑咽回去。
面试进行到一半,进来一个长相圆润的女生,她的声音柔柔的,凭直觉,她的性格与她面试的小学老师岗位非常相衬。只是她过度紧张,柔和的声音中带有轻微的颤音。转身板书时,我的位置刚好看到她藏在讲台桌下的脚如筛糠般抖动。我预感到这样的状态不利她发挥,果然第一道计算题她点错了小数点位置,错得有点离谱。接着第二道,第三道全都是小数点点错。总共才三道题,她全部避开正确答案,结结实实一头栽进错误道路上。面试结束,其中的一位评委忍不住问:这三道题你仔细算过吗?圆润女生很肯定地点点头。可怜的人儿直到结束都不知道自己全错了。评委遗憾地摇摇头。
分数很快统计出来,她是最低的一个。我整理着她上交的说课稿,眼光落在那三道题上,纸上完全正确。
命也!我暗暗地叹气。不知这叹息是否落在她的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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