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懂的温州话

一不小心嫁了个温州老公，温州话自此闯入生活。尽管自诩是学过三门外语的人，但碰到温州话时还是彻底傻眼，那稀奇古怪的腔调我听来就像天外来音，真的是一字一词都难以明白。

昨晚，老公和家里视频通话，全程一个多小时讲下来，我愣是只听懂了几个家里人的名字，他们聊的时而高亢、时而低沉，我在一旁却完全傻傻的不明所以。等他们结束了通话，我问老公你们聊啥这么久这么开心，他用三分钟就打发了我，还美其名曰高度概括了对话内容，可我总有一种被敷衍塞责、被隐瞒的感觉。哎，谁让咱不懂温州呢？语言不通果然会造成很大障碍，首当其冲的弊端就是信息不对称！

难怪最初老天爷为了阻止人们修通天塔，就用不同的语言来分化人类！难怪相传抗日时期温州话在军事中发挥了奇效。足可见语言在人类沟通交流和文明进步方面的重大作用。

也曾试图向老公学习一些温州话，方便以后和他家里人交流。总想着外语都能学上三门，学个中国方言还能算太难吗？好歹它也算中国话范畴里的吧。可事实给我沉重一击，比起学外语，学温州话确实还要难许多。正因为它是方言，还没有形成系统的语言教学体系，它的语音、句法和普通话着实又差别很大，若真从语言学上论，怕是和普通话都不属于同以语系，加上平日没有足够的语言环境刺激，我一个小白学起来是难上加难。在学会了自己和家人的名字发音后，无奈彻底放弃。

现在陪老公回温州，一家子人围桌吃饭，我要么是默默无语，要么是呵呵傻笑，完全无法和家人自由交流，他们在说什么我也是一片茫然。老公爷爷奶奶完全不会讲普通话，只好用手势劝我多吃菜。公婆和其他叔叔婶婶也只有在和我说话时，临时切换成“温普”，说的人别扭，听者也少了那份自然流畅。

*人就是这样，只有用自己最熟悉的第一母语时，任何事物和思想表达起来才会亲切自如，换任何一种“外语”，都会有卡壳现象，总觉得表达的不那么舒服贴切。

所以每次回温州的时间，都觉得自己出了另一趟国，耳边传来的不再是易懂的语言。其实我指的温州话还只是温州市区使用的方言，温州所属的县市又有另外完全不同的方言，我一个家在苍南的好友到温州市区后也根本听不懂别人说什么，只好和我一样讲起了普通话。

正因为温州话相较于多数中国方言难以听懂掌握，我反而很羡慕这些能使用温州话的人，等于无形中多了一门外语，可以在不想让人听懂的时候，也无需背着人偷偷摸摸。所以我常常开玩笑讲，就算老公和家里人说我坏话，大大方方当着我面说也无妨呢！此外，温州话的语法构成的确迥异于普通话，会让使用者多一种思维方式，如同学习和汉语不同语系的外语一样，能锻炼人的思维能力。

语言是文化和思想的载体，不能听懂一门语言，实在很难真正融入一种生活和文化，仿佛总有一层无形的膜横亘其中，虽然普通话已很普及，但在当地与方言使用者讲起来，的确少了那么股亲热劲和热乎气，实在遗憾。

不常住温州，我想彻底学会温州话估计不太可能了，倒希望我的孩子以后能掌握这门方言以及我老家的方言。我觉得，方言是一个地方历史文化的最好传承。它是乡音，是最亲切的乡愁。我们会远离故乡，走向天南海北，但一句共同的乡音，会瞬间拉进彼此的距离，让我们即使身在他乡，也有如回到故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