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识亚男,她还是个上初一的孩子。在那重男轻女而又不准超生的年代,她的父母就给她取了这个不服劲的名字。
她的爸爸是一所重点中学的老师,长期住校,只在周末和节假日才回到家属所在的职工大院。亚男跟她的父亲随工作调动一起迁徙,往返于学校与妈妈的职工大院之间。
职工院的大坝,有上坝和下坝之分,上坝有高大的黄桷兰,高高地长在各个圆形的花台间,每年都开出成千上万朵花,香飘十里,招惹着大批的人儿过来摘采。下坝的花台里,有棵七十多年的桂花树,每年八月,桂花开得密密匝匝,多如繁星,沁人心脾。除此之外,还有红艳艳的石榴、浅紫的米米花、水红的三角梅,宽大的绿化带与高大的银杏树错落有致地搭配,景色宜人,适合休闲。空旷的坝子,则是孩子们玩乐的场所。
骑自行车的、打篮球的、打网球的、打乒乓球的、玩溜冰鞋的、玩滑板的都有。院内的孩子,还有一塘之隔的街上的孩子,大大小小二十几个,穿梭于院内的上坝下坝、以及大大小小的人行道之间。穿梭的孩子里,却从未见过亚男的影子。
仿佛她不是一个孩子,仿佛她已经过了玩耍的年龄,更或是她的童年、少年不属于天真。所有在家的日子,她都把自己禁锢在三尺的书桌旁,除了学习还是学习。她把所有人生的乐趣,全都押在书本上。
她没有自行车,没有滑板车,也没有溜冰鞋,她甚至没有漂亮的衣裙,普通得像个经济拮据的农家孩子。
这倒不是她的家境不好,相反,她的家境比一般人优越,双职工的父母薪资偏高,家里就她一棵独苗儿,自是不缺她玩耍与穿戴的那一份,但她不需要!
“亚男,放周末啦?”
“嗯!”
“亚男,又上学啦?”
“嗯!”
人们能见到她的,永远都是周五从院坝过路回家,再在周日下午从院坝过路去学校。与院里人的交流也是简得不能再简。除了这个时间点,院里人再难看到亚男的身影,哪怕是晚饭后的散步也看不到!
院子其他孩子的嘻笑玩闹都与她无关,她只遨游在知识的海洋。她和那些孩子同龄,和他们生活在同一个院子,但他们却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
院里人知道亚男的学习成绩特别好,所有关于学习上的事儿,在她那儿根本就不是事儿。所有家长都羡慕那个自觉到令人心疼的孩子,可那是别人家的,羡慕不来。
羡慕归羡慕,再优秀也是人家的娃。自己的孩子读书不行,能健健康康也好,其他家长只能退而求其次地自我安慰。
春夏秋冬,一年又一年。周五放学、周末上学,那个行色匆匆时常穿着校服的身影,默默地从初中走到高中。高一时,她添了一件鸭黄的拉链衫,风里来雨里去,那件鸭黄的拉链衫她一直穿到高考。
那年,亚男以668分的高考成绩上了人大的计算机专业。职工大院不乏有其他优秀的孩子,成绩总相差那么一截。
时光飞逝,转眼到了放寒假的日子。原以为,在京城上学的大姑娘会在穿衣打扮上讲究一些,披肩的长发、毛呢的大衣、时尚的高筒靴,那是都市女孩儿应有的“标配”,她的学识她的家庭她的能干配得上这样的装扮。
然而,当她穿过院内的地坝时,人们看见的依然是那件鸭黄的拉链衫,从高中到大学,甚至连春节回家仍是那一件!
“这姑娘读书读傻了,读成书呆子了,上人大了还穿高中的旧衣服!”人们在心里暗暗地嘟囔,内心却是由衷地佩服!
事实上,亚男哪里顾得上穿衣打扮?在人大,图书室与教室就是她大学生活的全部。
大四那年,亚男考上了北大金融的研究生,跨专业的。那件鸭黄的拉链衫,又陪她上了北大的金融系。
北大毕业后,亚男进入一个证券公司,拿着百万的年薪,另加每月一万元的生活购物券。单那每月的购物券,就让人足以羡慕万分。
工作稳定后,亚男找了一个与之相匹配的华为人,年薪两百多万,当年读呆读傻的土姑娘一下变为耀眼的金凤凰,让人望尘莫及。其实,亚男一直都是金凤凰,只不过披了一件低调得不能再低调的外衣。
知识,永远是最好的投资。努力付出那些年,亚男足以配得上高配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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