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河海大学常巧素,博士论文在做西太行山生态智慧主题研究。她对糠炒面进行深入调研。
今天二十九啦,马上就大年了,新年快乐呀彦国叔。
完成了一篇关于固新原曲村的文章,发表出来后发给您看。现在想写王金庄备荒的实践。还要麻烦您有时间的时候,帮我答疑解惑。
彦国叔,您讲了关于糠炒面制作的工艺。但一年一户家庭大概会存多少糠炒面?会吃掉多少?怎么体现出它是备荒粮、救命粮?做糠炒面的粗糠和柿子比例大概是怎样的?
可爱素素,十分高兴与你一起探讨王金庄的问题,有些我还要问问村里人,我一个人的认识很不全面。
我出生于1960年,亲身经历了1960年代和1970年代吃糠咽菜的贫困生活。
这个时期,临漳、成安等县来王金庄逃荒的人很不少,为让儿女活命,他们就把儿女送给了村中无儿无女的人家。这些人都是我的同龄人,他们现在都是六七十岁的爷爷奶奶了,问及他们当时的处境,他们都说,不在王金庄落脚就饿死了。有的人舍不得把子女送人,舍不得送人只有饿死。恨恨心、咬咬牙把儿女送到王金庄就能逃个活命。还有一家把两个儿子都送人了,一个送到了二街,一个送到了五街。
按说王金庄是最穷的山沟,怎么逃到这里反而饿不死呢?不少人都在探讨其中的奥秘。
穷则思变。因为王金庄十年九旱,生存环境恶劣,人穷透了,穷到死的边缘,往往能想出存活的办法绝处逢生。糠炒面的制作就是在这种长期的艰苦环境中产生的。王金庄周围五里三乡的人都会制作,这也反映了深山区人民的集体智慧。
生活在穷山沟,吃喝尤其要好好打算,王金庄有存粮的传统,有些“疙瘩户”“有底户”家里存有30年20年的老旧谷。磨出的米已不是黄米而成了老白米。
但多数人家不是“疙瘩户”,比如我家,子女多劳力少,是典型的贫农无底户,过去土地少,楼上无存粮,要活下来不致饿死,就要想办法弄到各种吃的东西。
1,多种菜。队长懂种什么,多种菜就是办法,多种红萝卜、白萝卜、南爪、豆角、山药等蔬菜,制成条状片状,煮熟晒干,冬春夏三季都可吃干菜。
2,挖野菜。木了树、槐树、杜梨树、榆树等树上的花、芽、叶、根等,还有坡里的各种野菜都可用来充饥。
3,吃糠面。我住在戏楼场,戏楼做了钢磨房,我常到戏楼上看磨面,目睹了四街大队每家每户磨的糠面。
糠里掺玉米,一把糠里大致两三个玉米粒,把糠倒在漏斗里,糠不往下掉落,磨面人员拿一根小棍,不断挑来挑去的。少数人家玉米比例大些,糠和玉米便混合着自动掉落下去,就不用小棍挑了。这种糠面捏窝头很不好捏,大半会功夫才能捏一个。
蔬菜、野菜、糠窝头都不足以养住饿不死,糠炒面顶起。
4,鸟炒面。打谷场打下的第一层粗糠叫莠糠,比碾米时碾下的细糠多得多,不知那代祖上发现莠糠拌软柿可制作炒面,竟把莠糠利用起来,
莠糠和软柿软枣比例是多少?没人称量过。这又是一种模糊数学。掺糠时,先把糠放进盆里,然后往糠里倒软柿软枣,像和面一样揉。软柿少糠多,太干,揉不成团,不能捏糠块;软柿软枣多,太稀,也捏不成糠块。软枣和糠的比例就像和面时水和面的比例。不多不少合合适适才行。
糠炒面是王金庄的备荒粮、救命粮。首先,是大量制作。莠糠比细糠多,王金庄又主产软枣和软柿,这就说明吃糠炒面比吃糠窝头更多。糠炒面发挥的作用更大。
一户一年要制作多少糠炒面?
像我们这样的家庭,每年要制作很多,人口多,莠糠、柿子、软枣也分得多,又是没有家底的贫农户,不多弄些炒面无法维持一年的生活。
中午散学回来,趁房上晒着太阳,软柿晒热了不是那么冰凉,我们赶紧上房揣糠、捏糠块。可不是三天两天就能完成的。
记得炕糠时一篓一篓地往炕上背。肯定不止100斤啊。这个也是模糊数学,没人去称吊糠炒面。
而专家搞研究想搞清楚,每户平均多少斤,全村每年共制作多少斤,有点难。我跟林定树梁哥探讨这个问题。我们一致认为,人口少的户和“疙瘩户”有的不用炕糠,平均下来大约每户每年就是100斤左右,六七十年代村里大约平均1000户。
还有一种情况,例如我本家大爷,人口少吃得少,每年制作的炒面都能存一点。现在保存着的那一大缸便可证明,现在第五代人了还剩下一缸,比我家殷实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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