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捉鱼

作者: 临湖风 | 来源:发表于2021-08-27 07:41 被阅读0次
    刊于《姑苏晚报》

    前一阵朋友送来几条鲜鱼,说是太湖里刚钓的。这让我想起小时候去田间沟渠、河浜捉鱼的情景。

    盛夏下暴雨,稻田迅速涨水,湍急的水流从田埂的缺口冲进水沟,轰鸣着泻进河浜,翻腾起巨大的水花。河里的鲫鱼三五成群,逆急流而上,从河里跃上水沟,奋不顾身游向稻田,水乡人称之为“抢水鲫鱼”。

    这时,大人小孩头戴箬帽、身穿蓑衣,把橄榄型的竹笼安放在水沟里,守候一旁等待鱼儿自投罗网,约莫一个时辰下来,总有不小的收获,邻居们兴高采烈提回家去,或做红烧鲫鱼,或煲鲫鱼豆腐汤,灶屋飘出浓浓的鱼香,令人胃口大开。

    我家临河边有个种茭白的水潭,发大水时河水淹没茭白潭,等河水退去了,我就知道潭里一定有鱼。我拿上工具,搭了村上的小伙伴来到潭边。我们用木提桶、粪勺奋力把潭里的水倒进河中,眼见潭水慢慢变少,鱼儿受到惊吓,或快速游动,或蹦出水面急欲逃离,心情也随之兴奋不已。终于,潭水全部掏干,鱼搁在浅水泥浆里无法灵活游动。我们光着上身,只穿条裤衩拥入潭中,欢笑着大叫着去抓鱼,鱼有鲤鱼、草鱼、鳊鱼、鲢鱼等,不甘心被抓,就不停地跳跃、蹦窜,溅起泥水,弄得我们脸上身上全是,你看我、我看你,爆发出一阵大笑声。

    看得见的鱼全部被促了,只有小黑鱼、鲫鱼躲在淤泥里,我们就比赛着双手在泥里摸,每摸到一条就高高地举起来展示战果,就像机智的士兵擒获狡猾的逃兵。

    有时,我们还到渠道沟、水稻田边的两用沟里去捉鱼。渠道沟的两头先用泥巴筑断,再用粪勺把水掏干后捉鱼,虽然渠里的鱼没有水潭里的多,小朋友们却不亦乐乎,每每一个下午一直在田间沟渠边撒欢,直到太阳落山才回家。

    大热天,门前的庙前浜就是天然游乐场,大小孩们常常整个下午都泡中水里。我也常与小伙伴们带上赶虾网和赶虾棒去捉鱼。我们来到河边,脱掉衣服,光着身子蹑手蹑脚蹚进河里,一手按住赶虾网,另一只手拿赶虾棒向网里赶,当赶虾棒接近网时,迅速把网提起来,小鱼小虾乖乖地已网中了。

    大人们还告诉我们,生吃活虾米水性会好,抓到的小虾基本被我们这些馋嘴的小孩吃掉了,小伙伴们坚信一个猛子扎进水里,憋气的时间能越来越长。

    那年月生活清贫,农家人平常吃米饭,配一碗炒菜,没啥油水,嘴馋了,或者家里来了亲戚,就想尽办法去捉鱼,打点牙祭。有一年农忙双抢季节,父亲的堂姐从常熟赶来帮忙干农活,家里实在拿不出像样的菜招待姑妈,父母过意不去。“姆妈,阿要我到河里去捉鱼吧。”我主动提出建议。母亲也没反对,只说当心点。

    浜里停了一只废弃的小船。我与小伙伴们脱光衣裳,操起长竹竿,下水游到船边,熟练地爬上船。大家光身弓背,双脚顶住两侧的船舷,开始起号子,拼命摇晃小船,双手用竹竿不停拍打水面。小船带着节奏左一下右一下,不停地摇晃,浜里掀起一浪高过一波的浪头。我们像冲锋的战士,扯着嗓子大叫着,高高舞动竹竿猛烈拍向水面,号子声、击水声汇成一片,声势浩大。水下的白鲢、花鲢惊吓万分,接二连三高高跃出水面,有的落到小船上,有的落到水花生上。小船里的鲢鱼不用担心逃走,水花生上的鲢鱼,要及时爬过去捉住,否则会蹦跳进水里。一大片密密匝匝的水花生浮在水面,爬上去就像进了沼泽地里,我们奋力前进,艰难地爬到鱼边,激动地抓住鲢鱼,高高举起,精准扔进船舱里,又迅速爬向下一个目标抢收成果,那种内心喷涌的兴奋劲儿无法用言词形容。

    我把小伙伴们捉到的鱼拢在一起,平均分配给每个人,大家拿着战果,连蹦带跳高高兴兴带回家去,脸上洋溢抑制不住的喜悦。当我手提一裤子鲢鱼,来到家中表功,父母绽放出久违的笑容,难掩欣喜,一齐翘起大拇指连连夸赞我:“阿男啊,倷本事大格!”。

    几十年过去了,孩童时捉鱼的情景一幕幕回放,像看老电影一样历历在目,犹如发生在昨日。哦!我无边的情思,带着温馨如春的记忆,早已融进水乡江南那个叫庙前村的河浜里、沟渠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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