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定计
自从那日听了主君的明言正告,瑶风皇后非但没有感到宽怀,心中反而愈加气闷,却又无可发落处。想到那云无忧自封妃承恩后也不曾来皇后宫中行走,不知她是存心怠慢还是识趣退避。然而主君对她的袒护之心又是如此明确,自己一时倒也不便寻她的不是。
况且这一向里,晴妃的身体百般不适,不便接驾,只要深居静养,主君竟也并不常往锁云阁中去,只是特别指派了先时为晴妃看诊的那个太医前去为她医治调理。
以此瑶风皇后也算暂得眼前清静,只是主君这样近乎疏淡的表现,到底使她有几分不解——先前朝堂上众臣的谏言,主君似乎并未听进去,为何竟会有意疏远晴妃呢?既不肯亲去探望,私下却不时传召太医过问病情,也不像是讳疾就避的意思……
瑶风何曾想到,是无忧煞费苦心使自己显出染疾之症以避免侍寝,自然也不清楚主君此时是何感受。
其实,靳一尘对无忧何以有如此症候却是了然于胸,虽然心中十分不快,但因虑及她身怀有孕,还要劳心费神地来对抗他的宠幸,不免于心不忍。因此倒不如避而不见,免得让自己这个“病因”引发更多疾症。如此一来,既可让她安心调养,又可安抚朝臣,亦可再行俘心之计。
初时,无忧有孕本是秘而不宣之事,而在封妃月余后方才露出端倪。
得知此事后的瑶风皇后更加坐不住。原以为主君终究顾及众臣谏言,故作疏远之态,不成想这一向倒是让她借此在锁云阁中安闲自得地养胎。转念又想,那晴妃也不过才承了一夕雨露,竟这般轻易结下珠胎,嫉恨之余不免起疑,当即传来为晴妃看诊的太医一询究竟。
而那太医早已密领了主君圣命在先,用来回禀皇后的话自然是毫无错漏,只说此胎乃是洛锦宫中第一个龙脉,陛下很是重视,但因其母系俘妃之身,恐又招致朝野非议,故而不便声张。
听了此话,瑶风皇后面上自是温言称贺,心中却早有另一番计较。虽然主君有言在先,自己不便直接为难晴妃,暗自忖度着会因晴妃身怀洛锦龙嗣而感到揪心的并不只有她一人,并且那个人或许才是刺向晴妃的利刃,瑶风皇后的唇角不禁浮起一抹幽深的讽笑。
瑶风皇后造访失乐公禁府实在是出人意料之事。
这座软禁着乐渝故主的府邸僻静幽深,除了看守的侍卫和传送餐饭的宫人,并不见其他访客。置身其中,便不免使人联想到寂寂宫楼锁深愁的词句。
瑶风皇后的不期而至,丝毫没有引起俞朗的注意,倒不是他故意无视,而是彼时他正自对着面前无忧的一幅丹青出神。身后传来的说话声冲破周遭静寂的空气,听来有些刺耳:“曾经与她共枕同衾,如今却只能对画思人,失乐公如此伤情,怎能不令人为之叹息?”
俞朗闻言回身,面对突然出现在这里的女客皱起了疑眉,待想起此人便是靖华殿上见过的洛锦皇后,惊讶之情更胜于前,一个念头莫名在心间闪过,急切问道:“你怎会来此?莫非是无忧有何不虞?”
瑶风皇后被他问得一愣,随后却转作意味深长地一笑,缓缓说道:“失乐公你好生唐突,怎好直呼陛下宠妃的名讳。”
这话听来虽然刻薄,俞朗却从她的神色话语中觉知无忧应是安好,遂放下心来,方说道:“洛锦皇后突然驾临国中禁府,又是替人叹息又是怪人唐突,着实令人不解。究竟所为何事,还请明白告知。”
瑶风皇后款步向前,在无忧的丹青前停下,幽幽开口道:“本宫若明言相告,你还会像现在这般思念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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