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的拉上包月,可是事实并不完全帮助希望。不错,他却是咬紧了牙,但是到了一年半,他并没有还上那个誓愿。包车确是拉上了,而且谨慎小心的看着事情;不幸,世上的事并不是一面儿的。他自管小心他的,东家并不因此就不辞他;不定是三两个月,还是10天8天,吹了;他得另去找事。
自然,他得一边找事,还得一边拉散座;骑马找马,他不能闲起来。在这种时节,他常常的闹错儿,他还强打精神,不专为混一天的嚼谷,而且要继续积储买车的钱。
可是强打的精神永远不是件妥当的事:拉起车来,他不能专心一致的跑,好像老想着什么,越想越害怕,越气不平。假若老这么下去,几时才能买上车呢?为什么这样呢?难道自己还算个不要强的?
在这么乱想时,他忘了素日的谨慎。皮轮子上了碎铜烂磁片,放了炮;只好收车。更严重一些的,有时候碰了行人,甚至有一次因急于挤过去而把车轴盖碰丢了。设若他是拉着包车,这些错儿绝不能发生;一阁下了事,他心中不痛快,便有点楞头磕恼的。
碰坏了车,依然要赔钱;这更使他焦躁,火上加了油;为怕惹出更大的祸,他有时候懊睡一整天。及至睁开眼,一天的工夫已白白过去,他又后悔,又自恨。
还有呢,在这种时期,他越着急便越自苦,吃喝越没规律;他以为自己是铁作的,可是敢情他也会病。病了,他舍不得钱去买药,自己硬挺着;结果,病越来越重,不但得买药,而且得一气儿休息好几天。这些个困难,使他更咬牙努力,可是买车的钱数一点不因此而加快的凑足。整整的三年,他凑足了一百块钱!
著作:老舍
巩美
2018.2.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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