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还不曾到来,夏蝉也不曾鸣叫,我行走在六月的边城,聆听着盛夏的步伐匆匆。
商场里,无数父亲节的活动让人目不接暇;网站上,无数父亲节的祝语让我心湖澎湃。
原来,又是一年父亲节。
又是一年没有陪伴在父亲身边的父亲节。
心里面,有关父亲的回忆起伏,思念万千。
孩提时代,父亲是我最贴心的玩伴
生活在贫瘠西南山村的孩提时代,在我的生活里,没有小汽车的喧哗,没有大喇叭的热闹,没有旋转木马的奇幻,有的只是父亲省吃俭用买来的小人书,有的只是父亲亲手给我刻的木剑,有的只是父亲教我做的水枪。但在我的记忆之河里,孩提时代父亲这个我最贴心的玩伴,最让我印象深刻的还是给我做陀螺,陪我打陀螺。
那个时候我们手里没有钱,商店也没有卖玩具,我们所有的玩具都是自己手工制作。而陀螺就是最简单又普遍的一种。从柴火堆里选择出来的几节笔直溜光的茶树棒,就是我们做陀螺的原料,家里墙壁上挂着的钢锯和案板上放着的菜刀就是我们做陀螺的工具。父亲小心的用钢锯锯下来几节茶叶棒,再仔细的用菜刀上半部分去皮,下部分削尖了就是一个简易的陀螺。偶尔,锥底挖一个小圆坑,塞一个小指头那么大的铁弹珠就是豪华升级版的陀螺。
每天放学后,做完作业,父亲都会抽空在院子里和我一起抽陀螺。父亲教我打陀螺——左手拿陀螺,右手将鞭梢的布条一圈一圈往陀螺的上半部分缠绕,然后左手将陀螺放在地上扶住,右手拿着竹竿使劲往旁边一拽,同时左手松开,陀螺就在地上优哉游哉地转开了。剩下的是瞅准时机,在每一次陀螺转得慢到快要停下来时,对着陀螺抽一鞭子,它便像加了油一样又快速的旋转,如此反复,就可以一直玩下去了。陀螺旋转的嗡嗡声,鞭子抽动的啪啪声,妹妹高兴的欢呼声,汇成一片欢乐的海洋。
偶尔,鞭子抽得太慢,眼看陀螺就要耗尽功力,倒地不起,我急得哇哇大叫,父亲就会赶过来救场。父亲快速的抽上几鞭子,然后就教我:“看着陀螺慢下来就要找准时机,狠狠的抽上几鞭子,不要犹豫,不要怕陀螺倒下,了不起就重新发一次而已”。偶尔,鞭子抽得太快,眼看着陀螺越转越快我的鞭子绕在陀螺下拿不下,我就会高声呼唤父亲。父亲不急不忙的跟着陀螺走,几下就把鞭子拿下来了,然后教育我:“鞭子要拿稳,陀螺要看准,心急是吃不了热豆腐的”。
是啊,我们的人生就像陀螺一样,虽然会遭受挫折,遇到障碍,但我们不可以一蹶不振,要有跌倒了再起来的信心,更要有不怕跌倒的勇气。从此以后,父亲寓教于乐的陀螺哲学一直陪伴着我长大。
少年时代,父亲是我最慈祥的老师
在我的少年时代,大多数日子都是和妹妹一起在家上学,而我的父亲母亲大抵都是外出务工,我和妹妹应该称得上是第一波留守儿童的代表。除了每个周末一个电话的问候和按月寄来的生活费,我的父亲基本游离于我的生活之外,但他的慈祥却也引导着年少叛逆的我重归正途。
那个时候,由于父母不在身边,加之自身意志力薄弱,一向刻苦学习的我不免放飞了自己。初三开学不足两月,我就沉迷于游戏不可自拔。不仅是周末泡在网吧,更有甚者晚上下自习后不睡觉的摸去网吧玩通宵,废寝忘食,日以继日。以至于我上课时间不是瞌睡连天,就是神游天外,学习成绩也一落千丈。班主任老师在找我谈话无果的情况下,毫不犹豫的在一个周五的下午背着我通知了我的父亲。
父亲从千里之外的昆明赶来我所就读的初中,到的时候已经是周六的下午。那个周六的下午,我没有回家,也没有在学校上自习。父亲先是到的学校,没有找到我,就让同学带他来网吧找我了。父亲到网吧的时候,我正在沉迷于游戏无法自拔。感到有人摘了我的耳机,我愤怒的回头。看到是父亲,我瞬间懵了。
父亲没有对我发火。他说要跟我谈谈,就把我带到了河边的小路上。他问了我最近的学习情况,也问了我生活状况,我沉默没有回答。他问是不是责怪他没有陪在身边,所以才不好好的照顾自己;问是不是认为是为了他读书,所以才不好好学习?!!我还是沉默没有回答。无奈,父亲解释道:“我和你妈妈在外务工,没有陪在你们身边,是为了多赚点钱,以后好供你们上大学。我们家地那么少,交通也不方便,除了出门务工,实在是攒不了钱”。同时,他还语重心长的说:“你也上初三啦,也有自己的主见了。你有时间要好好的想想你以后要做什么,想要成为什么样的人。我和你妈妈并不是一定要强迫你把读书当做唯一的出路,而是因为见识有限实在不知道除了好好的学习你还能有什么别的出路。”
是啊,我想成为什么样的人,我要成为什么样的人,我能够成为什么样的人?有空的时候,迷茫的时候,低落的时候,我都会这样问自己。于是,我又无数次的重新找到了努力的方向。时至今日,可以说,是年少时候父亲的负重前行给予了我新的启示,是少年时父亲的慈祥指引着我在崎岖的人生的道路不断前进,一点一点成为自己渴望的模样。
青年时代,父亲是我最亲密的朋友
在我孤身一人来到版纳这个边城的现在,我离家千里之远,离我的父亲也千里之远。但距离并没有阻碍到我们的父子之情,距离反而让我和父亲成为了无话不谈的朋友。当我在工作中遭受困扰的时候,当我在生活中面对迷茫的时候,都是我的父亲耐心的聆听我的倾诉,贴心的为我设想,细心的为我答疑解惑。
这是离开孩提时代之后,我和他相处的最融洽的一个阶段。在走过中学的叛逆和怀疑,大学的对抗和质问以后,我们都逐渐学会了如何更好的为对方着想,如何和对方相处,渐入佳境。但惭愧的是,于年少时的我相比,我的父亲并不会在生病的时候责怪我为什么没有陪在他身边,也不会在下雨的时候质问我为什么要来到千里之外的边城,更不会在逢年过节我不能回家的时候奇怪我为何要值班……关于我的职业,关于我的选择,他总是能够百分之二百的支持和理解。大抵,天底下所有的父亲对儿子,都是像他一样的理解,都是像他一样的包容,都是像他一样的付出,无条件的;而大抵,天底下所有的儿子对父亲,都是如我一般的索取,都是如我一般的质疑,都是如我一般的吝啬,有条件的。
我的父亲,他今年已经51岁了。生活的重担压弯了他曾经挺直的腰杆,岁月的风霜侵蚀了他昨日立体的五官,时光的雕琢磨平了他曾经峥嵘的棱角——我的父亲,他老了。看着眼前逐渐老去的父亲,我的心里刀割一样的疼。什么时候,才可以陪在父亲的身边好好的照顾他?!!什么时候,才可以有机会再给父亲洗次脚,就像小时候他给我洗脚那样给他洗个脚?!!什么时候,才可以陪着父亲闲话家常,就像小时候他回答我的十万个为什么一样耐心的回答他生活的点滴?!!我思来想去,却找不到答案。
在上班的路上挂了父亲切切叮嘱的电话,我走在六月的边城。
六月的风迎面的吹来,好像小时候父亲的手抚过我的脸庞。
迎着风,我一直走,想象着是陪着父亲一直走。
父亲,今年中秋我一定回家过节。带上你最爱喝的普洱,叫上远嫁的妹妹,今年中秋我们一起回家陪你过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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