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遇见你,所以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所以我陪伴你。我陪伴你,所以我嫉妒你。我嫉妒你,所以我在乎你。我在乎你,所以我心疼你。我心疼你,所以我离开你。我离开你,所以我想念你。我想念你,所以我恨你。我恨你,所以我爱你。”
看完预告片我想《七月与安生》一定又是一部被翻拍致残的IP剧,水平应该介于《一起来看流星雨2》和《旋风少女2》之间吧。反正免费提前看首映,不看白不看。
没想到,当我看着七月与安生从没穿内衣的年纪,到一起买内衣的亲密,再到后来争吵气得直脱内衣时,我突然就哭了。因为我想起了身边的一对好友,我和她们来自同一座小城市,对她们再熟悉不过。
“hey~我要给你们写篇推送,你俩想叫什么名字?”
“七月与安生?”“八月与不安生。”
“算了,你叫九月吧。”“我叫不安生。”
“让我看看你的胸。”
电影中七月第一次遇见安生,是在十三岁的时候。
九月在八岁那年见到了不安生,九月听小伙伴说隔壁班一下子转来了好几个人,她们都是从一个小学来的。九月当时对不安生一点印象都没,她眼中只有站在不安生旁边的另一个女生,听说这个女生在之前的学校里成绩特别好,还是班长呢。九月心想,我才不管你是谁这可是我的地盘儿,来了这儿就得听我的,我才是这里唯一的班长。
九月是小组长,是语文课代表,是每周一的值日班长,要知道,只有正班长才有资格当周一的值日班长。九月性格泼辣极了,最爱做的事情就是向老师打小报告,她每天都会认真地在教室日志上记录迟到、旷课、未交作业、上课讲话的名单,一到自习课远近几个教室都能听到她的河东狮吼。
老师们都很喜欢她,三年级的宋老师告诉四年级的李老师,九月这孩子成绩不稳定但是做班长可以,四年级的李老师一年后对五年级的王老师说,九月做班长做很负责。还没等五年级的王老师把同样的话讲给六年级的马老师听,九月就被女生们孤立了。“你看她装啥装,不就是个破班长吗,有什么了不起的,除了会记名字还会什么!”“谁让人家是班长呢,既然你课上不留情分当众点我名,就别怪我课下不跟你玩。”九月的妈妈去接九月下学时,听班主任说九月在学校没人跟她玩,回到家妈妈对九月说,要学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九月气得脸蛋通红,吆喝着说,“老师让我做班长是对我能力的肯定,我为什么要偏袒那些不守纪律的女生,大不了我自己玩,谁稀罕!”
五年级那年,九月彻底被女生们孤立了。她站在远处眼巴巴地看着其他女生们三五成群地去小卖部买零食,跳皮筋,扔沙包,越看双眼越泛红。女生们手拉着手得意地从九月面前经过,像是没看见她的存在一样,没错,不安生也在这群女生中。
后来,九月开始动歪脑筋了,她只在课堂上批评说话的男生,却对和男生一起说话的女生置若罔闻,就算是点了女生的名,也不会把她记录在册。慢慢地,不安生愿意和九月一起捉迷藏、跳皮筋了。
电影里,七月和安生第一次一起洗澡时,安生说,“让我看看你的胸。”七月二话没说就从浴缸里站了起来,“那我也要看你的胸。”安生也没迟疑地起身,两个人面面相觑哈哈大笑。
某天中午午休时,九月等宿管离开后,悄悄地对不安生说,“我来月经了,我之前还以为是屁股烂了呢,吓死我了”。不安生眼睛瞪得圆圆的,“疼吗?疼吗?你会用卫生巾吗?用着难不难?”
“我爸妈离婚了。”“我爸没了。”
电影里,安生的爸爸在她小时候就过世了,她妈妈对她不闻不问。相反,七月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她像是襁褓里的孩子被爸妈呵护在象牙塔中。
九月和不安生好像比七月和安生还要惨一点。
大概十一年前的一个晚上,不安生的爸爸招待朋友在家里喝酒,送朋友离开时喝醉的他不小心摔倒在院子里,瞬间动弹不得,被急救送到医院后查出是突发脑溢血,就这样不安生的爸爸开始了长达五年的植物人生活。不安生的家庭条件在小县城里算是好的,她的爷爷是前任县长,叔叔伯伯也都混得风生水起。然而,这一切都随着爸爸的病而逐渐离她远去。在爸爸生病的五年里,不安生每天都会为爸爸翻身擦洗,帮爸爸擦去嘴角的口水,陪爸爸玩儿游戏逗他乐。她曾经写过一篇关于梦想的作文,当同班同学们都在畅想未来时,她说她希望爸爸能快点好起来。老师在课堂上边读边哭,九月坐在座位上边听边哭。
五年后,九月转学到市区念书了。某个冬日的夜晚,九月的妈妈来接她放学,九月搓着手哈着气钻进车子里,“九月,不安生的爸爸今天走了,你给她打个电话吧。”临近圣诞节,满是雾气的车窗也挡不住街道上节日的爱意,九月看着被装饰得五彩缤纷的圣诞树,心想十四岁的不安生,现在应该在寒冷的灵堂里为爸爸守灵吧。九月拨通不安生的电话后又匆忙挂掉,编辑好的信息被一次次删掉,车窗外的风景一闪而过,“我妈告诉我了”,这是九月那一刻唯一能想到的话。
不安生的爸爸生病一年后,九月的爸爸妈妈就离婚了。九月的爸爸妈妈什么都好,可就是爱吵架。五天一大吵,三天一小吵,爸妈一吵架,九月心里就揪得不行,生怕爸妈把她送到学校后就偷偷去民政局扯离婚证了。小学四年级某个下午的体育课上九月和不安生从操场溜回教室,九月神经兮兮地跪在课桌上默念,“老天保佑今天我爸妈没有离婚成功”,不安生也跟着她一起双手合十,“保佑保佑!放心吧,不会的。”
不安生的爸爸去世前三个月,九月的爸爸再婚了,九月和妈妈住在一起。九月的新家离不安生的家很近,每当不安生想爸爸的时候,九月就会说,“我妈说了,我以后有爸就跟没爸一样,你别难过,我陪着你。”不安生笑着摇头,“可你至少还能见到你爸爸,而我再也没机会和他说话了。”九月与不安生,就这样在互揭伤疤地自我安慰中走进了彼此的人生里。
高二那年的某个中午,九月拿着手机推开不安生的宿舍门,径直走到她的面前,话还没说出口眼泪就不停地掉。正在吃泡面的不安生,边拿着叉子搅拌边问她到底怎么了,九月一脸委屈地抱着不安生,“我后妈给我生了个妹妹。”没多久,不安生的妈妈也再嫁了。在不安生的十八岁生日的前一天,九月收到了她的短信,“我妈刚来学校看我还给我送了份大礼,我以后也是和你一样有妹妹的人了”。
有一次,九月与不安生,还有她俩各自的妈妈们聚在一起吃饭。饭桌上,九月的妈妈苦口婆心地说,“你俩一定得互相鼓励,一起努力啊,越是你们这种逆境家庭里的孩子,越是要辛苦奋斗才行。”九月与不安生,咬着筷子憋着笑,不耐烦地说我们知道了。
是啊,她们怎么会不清楚呢。和同龄孩子们比起来,她们的生活实在是太奇怪了。不过还好,俩人一起不好过总好过一个人难过。
“你留下来吧。”“你跟我走吧。”
电影就是电影,还是没能免于落入俗套。七月和安生爱上了同一个人,她们的感情在表面完好的情况下一点一滴分崩离析。
“安生,你靠喝酒赚钱,你不觉得自己贱吗?”
“七月,你跟我不一样,我得靠自己活下去啊。”
“除了我,还有谁会愿意和你做朋友?你的一切都是我给的!”
“我一直都在让着你。”
九月一直期待着能和不安生拥有同样的未来,领略同样的精彩。九月写长长的信,编辑长长的短信,发表长长的日志,她乐忠于向别人展示她的不安生。只不过,不安生的回信很短,或者索性不回,不安生的评论也很短,或者直接回复一个表情。九月一开始不理解总独自生闷气,直到有天她亲眼看到不安生在键盘上敲下一大段评论后,又一字一字地删掉。九月才明白,她的甜言蜜语不安生都懂,她只是不像自己一样善于用语言表达。
很多人看到九月和不安生后,都不相信她俩是好朋友。九月喜欢穿鲜艳的红蓝绿,不安生钟情于好搭配的黑白灰。九月背大大的双肩包,不安生拎着带有亮片的小手袋。九月穿高跟鞋会摔倒,不安生偶尔穿次平底鞋还会崴脚。九月生怕白T恤遮不住肉色内衣,不安生却在白T恤里穿黑色内衣。九月乖乖读书学习拿奖学金,不安生唱歌跳舞把社团玩得不亦乐乎。九月熬夜看奥运会转播,不安生专心研究各种口红型号。九月连防晒霜都懒得涂,不安生就算兜里只有十块钱也要拿来买化妆棉。九月在女生堆里是人精,一到男生面前就歇菜,不安生却有一大波可以随叫随到的蓝颜知己。九月长这么大还没去过酒吧,不安生却抽着烟坐在酒吧里干杯致意。九月一委屈就哭,不安生却绝不掉泪。
她们越来越长大,内心里都越来越有想法。九月不想让不安生喝太多酒,不想让她画太浓的妆,不想让她在男生面前太放得开,不想让她靠放纵自己来舒缓压力,九月最烦看到她和浓妆艳抹的女生在一起勾肩搭背。
“你再这样跟她们混下去,根本就不会有未来!”
“我这种人,本来就没什么未来。”
“你觉得你这样喝酒抽烟的日子有劲吗?你能不能为你妈想想?”
“我妈又不是你妈,我跟你不一样。”
“有啥不一样,你他妈的不就是没爸了么,世上比你可怜的人多着呢!”
“你懂什么,你爸妈离婚了照样两个人都宠着你,你有什么好嚷嚷的!”
九月和不安生一边吵架生气一边惺惺相惜。她们逛街的成效很低,九月接受不了不安生的露脐装,不安生看不惯九月的连体花裙子。她们很少一起追剧,在芈月传之前,她俩在看剧上从没有共同话题。她们不怎么谈梦想,因为两个人的梦想太不一样。她们好像也没说过一定要做对方的伴娘,因为不安生说她不结婚也不生孩子。
她们在一起时,大多是各做各的事。九月跟不安生讲她在学校里一个人泡图书馆,不安生一脸无法理解的表情。不安生拉着九月跟她说XXX又割了双眼皮开了眼角打了瘦脸,九月翻白眼表示毫无兴趣。很多时候,她们都是一边专注自己的生活,一边有一句没一句地和对方搭话聊天。九月觉得没必要去劝不安生好好学习了,因为不安生在舞台上跳舞时真的会发光。不安生也不再拉着九月去喝酒了,因为九月喝吐时难受的样子她看了会心疼。
电影里,故事的最后,四处漂泊的安生选择在北京安家,朝九晚五的七月决定背包走天涯。站在机场安检口,安生说,“七月,你留下来吧。”七月把她拥入怀中,“安生,你跟我走吧。”这一刻,安生仿佛变成了安稳的七月,七月却变成了流浪的安生。七月说,她害怕安生让她留下来,她更害怕安生跟她一起走。她心里清楚,她和安生注定要过不一样的人生。
九月与不安生各自结交了许多好朋友,她们在大吵大闹之后,终于明白感情不是博弈,没必要把自己的想法强加于对方身上。你想喝酒,那我就点杯冰水陪你。你要码字,我也不介意在你身旁边补妆边等你。我不能在你的世界里陪你周游猎奇,因为我还有我向往的天地,不过别着急,你随时扭头看,我就在你隔壁。当你疲惫绝望来找我时,就算我什么都做不了,也会拉着你的手一起垂头丧气地在人海中穿越来去。
几天前,九月拉着不安生的手,站在地铁三号线拥挤的人流中。九月望着上行下行的乘客互不退让地挤作一团,周围是一片嘈杂,九月扯着嗓子问,“你要考研吗?”“不考,我巴不得早点出来挣钱呢。”“你要考研吧?”“恩,是啊,要开始准备啦。”
昨天电影首映会上,导演说,每个人都在变,在这个年纪你可能向往七月,过段岁月你又想成为安生。
九月与不安生并不关心未来谁会变成谁,她们只是简单地坚信,清楚地明白她们会一直作伴,凑一桌吃饭,讲讲废话,把真实的生活都过完。
九月对不安生说,这世界因为你好像变得没那么糟糕,反倒还有点可爱。
不安生对九月说,尽管生活遗憾又可惜,但你就是我留恋它的意义。
“就算你是仙人掌,那我也要张开双臂,忍痛拥抱你。”
“在那之前,我会把我刺都拔光,为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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