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二下学期,我的成绩落到了后半页的下半段。听不懂和听不进简直是恶性循环,导致数理化三科惨不忍睹,全靠两门语言硬撑。
我为这一堂课的难度叹气,为又交不上作业发愁,但却从没有为一年后的命运担忧,与其说是活在当下,还不如说是鸿蒙未开。虽然那时班主任不再搞涣散人心的民主投票,但也难保什么时候就从后窗窥视教室里的一举一动,总之他非常有理有据地把我和傻芬的座位调开了,我被调到了倒数第三排的单人桌。
我身后是小穆,小穆身后是大军和鱼头。后来,小穆被我推翻的滚烫开水烫得回家养伤了,康复回来后就换了其它位子。唉,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只能怪我们的教室实在是太挤了,书又实在是太多了,他每一次掀开课桌板都会把书推到我的背上。我只是不耐烦地向后一推,谁知道他的桌子上还有一杯刚倒满的开水呢?
小穆伤得比较重,最要命的是损失了这么久宝贵的上课时间,然而老实善良的男生没有责怪我什么,在没有手机和社交网络的年代,我竟然连问候都没有送出一句。
只能说是宿命吧,如果不是因为这场灾祸,我也不会跟大军和鱼头从此熟稔起来,也就没有偌多年后的故事了。
会考时,我无可自拔地迷恋上同一个考场一个男生,他特别的好看,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品学兼优范儿。其实我之前就见过他,一个月之前的期中考,全年级打乱次序排考场,他就坐在我的座位上。我午睡迟了,飞奔去教室拿文具的时候,他已经坐在那里了。我伸手“啪”一声扣住文具盒子时,他一下子抬起头来,我便望上他的眼睛。后来,我对傻芬描述那双眼:像水,好深啊。
后来打听他,才知道是楼上班的班长,跟傻芬的张先生同班同学。傻芬说,太shy了,不是我喜欢的类型。那么,我们就叫他shy,像不像一声轻轻的叹息。他脸庞干干净净,他笑起来轻轻浅浅,他走起路来晃晃荡荡。他中午一定贪睡,因为下午课总是踩着铃声。
我辗转搞来shy的初中毕业照,被坐在身后的鱼头看到。他抿着嘴笑:我们很熟啊。噢我的天,身后这个沉默到我只知道名字的男生竟然也会促狭我。我转过头去,与他开始了同窗近两年来的第一次对话。
你认识他?
他和阿棍同班,我们晚上一起回家。
他怎么样?
班长,第一名。
还有呢?
踢球很独。
噢。外面雨好大,你帮我把伞送给他好吗?
不好。
其实也不过说说而已,我从未试过这样的热情。但通过这隐私的交谈,我与鱼头的距离瞬间拉近了。话仍然不多,大多是我和大军唇枪舌剑,他就在一旁笑笑的看着。
有一天,他递过来一张纸条:做我妹妹吧。高中里流行的把戏,大概有这样的关系,就好像有一点高档的装饰。
我有点害羞,同时有点荣耀。因为前几天她们刚在宿舍里讨论那天的篮球赛,说鱼头摔倒都来得那么帅。所以即便前阵子我拒绝了来自前桌男生同样的情谊,但是没有拒绝鱼头。这是俗气的虚荣。
我哥哥,鱼头,终于在我装可怜的攻势下,去楼上给shy送小纸条了。没有署名的信纸,上面写了什么我早就不记得了,但是shy的回信却深深刻在这17年的回忆里。
第二天早上,我看见shy的女同学远远朝我走过来,心便狂跳起来。他怎么知道是我?那女孩撇撇嘴,跟鱼头熟的人,随便问问也就知道了。噢好吧,我懊恼极了。
“我向你说一千句对不起,你可以骂我一千句,我一句也不还。”我看到第一句话,就笑出眼泪来了。他还说“我这个人自私自利,小肚鸡肠,你如果认识我,一定会讨厌死我。”我问送信人:是真的吗?她耸耸肩。
但其实,他和我一样,也在每日争取与文科班班花何文倩的偶遇,送信的女同学跟我比一个嘘声的动作。我笑了,虽然有点涩,但毕竟我们在追求同样的不求结果的快乐。
最后,没心没肺的暗恋,谜一样成为调剂日常的恶趣味。“傻芬,快快,Look out of the window!”课前课间,我固定的台词让所有同学都莫名其妙伸着脖子往外看,然后再莫名其妙摇摇头,对我说句,神经病。
一直延续到高三开学,插班的阿乐窥破了我的秘密,他坐在我身后,小声说:周,那个男孩子很帅。我一下子就脸红了,从此纸老虎再也不敢嚣张,竟然就这么自然的淡忘了。
高三前那个最短的暑假,我有半个月时间是在老爸的同学何老师家补习化学。到这就不得不说我羞于提及的成绩了,150满分制,物理90+化学80+是不是已经可以放弃治疗了?可见我爸是最爱我的人——也许他觉得比起我高一时物理60+,化学50+,现在也没有变得更糟。只是他再也不能如小学般,帮我分析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我亦再也不能低着头以一句“粗心”蒙混过关。
说实话,当时并不觉得每天下午1-2小时的课本串讲能够帮助到什么,毕竟在那时的我看来,课堂上老师教授的内容跟课本相去甚远,什么单线桥双线桥,都是什么鬼。我们几个父母同门的孩子,每天听何老师讲完了,就开始凑一把“五十K”,谁输的多谁请吃雪糕,半个月就这么晃荡而过。而现在看来,那段时间抽丝剥茧的串讲,当真有不能否认的作用,何老师一道具体题也没分析过,却让我面对原先觉得莫测的中和反应、电离现象、有机分子结构式,开始明其形,知其意。高三第一次月考,化学成绩就到了130+。
这时,班主任老马又把我从最后二排调到了第0排独坐。很多年后,我在网上看到别人说那是“左护法”的位子,心里实在不解,在因特网没有普及的年代,这些老师的变态招数竟然如此惊人的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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