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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白色风车骑士
图 | 大饼
我幼时一直住在爷爷奶奶家，印象中家中总是养着一只或者几只小土猫，有花狸、橘猫、白猫……它们总是和爷爷最为亲近，而对着我却龇牙咧嘴，大抵是讨厌小孩子的尖叫和没有轻重的喜欢，即便如此，我也从未觉得猫是多么冷傲的动物。
被阳光照射着的冬日午后，那些猫总是会轻跃上床，在光线中漫步，寻找一个舒服的角度开始梳理毛发，它们的眼睛眯着，瞳孔缩成一道细线，看似犀利却最为温顺的时候，我抚摸着它们的脑袋和下巴，它们便高高地仰起头露出脖颈，嗓子眼里发出“咕噜咕噜”的舒服声。
尽管爷爷奶奶家断断续续养过很多只猫，但他们从不曾给哪只猫养老送终，并非不在意，只是它们自由来去惯了，留恋不多，跑得太远，兴许就找不到回家的路了。倘若有一只猫跑丢了，那几天，两个老人总是会有些恍惚，遛弯的时候左顾右盼，走走停停，希望在某个屋顶或是某簇草丛见到熟悉的身影，大多时候失望而归，偶有找回的，过不多久，它们又会离开，像是叛逆的少男少女，安逸平淡的生活终究留不住一颗想要闯荡世界的心。
身边朋友养猫的越来越多，每每看到他们在朋友圈晒图，我便总也忍不住会想起以前家里养的那些猫，无论公母，仿佛都有一种别样气质。母猫的眼神里满富风韵，轻盈的身姿总让人觉得它小小的身躯里藏着许多故事，它像是一个梳妆打扮的女子，只为取悦自己，它实在是合该高拢云髻，涂一抹正色红唇，踩一双细细的恨天高，穿行于这城市的车水马龙中。
而公猫呢，回家的时候身上总是或多或少带着伤口，但态度始终淡定从容，看不出那日的地盘争夺到底战况如何，鼻子上的血痕抑或脖子边的缺毛破皮，仿佛都在印证它的勇猛，毋论输赢，总归是英雄凯旋。
现在，二老的家中已经不再养猫了，只因最后一只猫让他们记忆深刻，它走得太突兀，以至于伤心的情绪蔓延得太慢，而迟迟不肯消散。
那是一只上橘下白的公花猫，是奶奶晨练时结识的朋友送的，它从小就很不亲人，总是默默地待着，也并不喜欢被挠脖子，从来不偷吃，对人类的食物不屑一顾。和之前那些猫一样，它和爷爷的关系最好，每天傍晚吃完晚饭，它便会在门口转来转去，用爪子挠着，闹着要出门。通常橘猫会在外面疯一个晚上，清晨回家，用脑袋咚咚地敲门，俨然不可忽略的家庭一份子。
我记得有一次，它出走一个月没回家，老人都以为又会是旧幕上演，没料想在附近的屋檐上看到了它，别的猫一哄而散，只有它还蹲在那里与爷爷对视，料想当时爷爷心里必是五味杂陈，只说了一句“你还不回家吗”，就转身走了，当晚橘猫便回了家，一通大吃，直吃得奶奶都抹眼泪，“看把它饿得，这在外面得有多苦”。
橘猫回家之后的生活依旧是悠哉的，只是没想到，给了它太多自由，反成了坏事。那天它回家，步伐有点不稳，吃了半碗饭之后，在家中转了几圈又吐了，接着喝了不少水，后来便歪歪倒倒地跑到了床底下。过了没多久，爷爷好像心知肚明地拿出手电筒照了照，接着找出一个大黑袋子，从床下捧出了橘猫的尸体放进去，袋子被扔进了楼下的垃圾桶，没法掩埋，同垃圾一起焚烧已经是最好归宿。
我想，爷爷奶奶一定很想把与猫相关的六年回忆一起打包丢掉，不然不至于那么伤心。直到现在，我也从不在他们面前提及此事，亲人般的陪伴，一旦回想起来，又是煎熬。至此，他们拒绝养任何小动物。
没了那些小东西，爷爷奶奶的生活更加规律平淡，原本照顾猫花费的时间被空闲出来，也并没有什么其他的来填补。而我能做的，也只是在上班之余，多去陪陪他们，希望老房子不要太空旷，老人家不要太寂寞，希望看到附近的橘猫时，他们能不要那么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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