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侯门之女,出身贵族,民众为她创作出了“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来刻画她的美。
她温文尔雅,才华横溢,宋朝著名诗人朱熹在《监本诗经》中认为她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位女诗人。
但她的夫君并不爱她,深宫冷院、漫漫长夜里,她一次次的对着自己的孤影发愁。
她就是庄姜,齐国的公主,卫国国君卫庄公的夫人。
01 《诗经·卫风·硕人》: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左传记载:“卫庄公娶于齐东宫得臣之妹,曰庄姜,美而无子,卫人所为赋《硕人》也。”
也就是说,《硕人》是卫国民众为庄姜而作的。
“硕人其颀,衣锦褧衣。
齐侯之子,卫侯之妻,
东宫之妹,邢侯之姨,谭公维私。”
这是《硕人》的第一章,意思是:
高贵而高大的庄姜,身着锦衣华裳。她是齐国公主,还是齐国太子的嫡亲妹妺,嫁给卫国国王作王后,而自己的姐姐妹妹又都是邢国的王后和谭公的妻子。
总之,多国国君皆与她沾亲带故。这个出场已经十分耀眼了,但更耀眼的其实还在后面。
拉近镜头,我们去看本诗第二章中庄姜这个绝代佳人的俏丽容颜:
“手如柔荑,肤如凝脂,
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这部分是中国历史上写女子之美的最初华章,古今很多文人都给予了它极高的评价。
清人姚际恒称“千古颂美人者,无出其右,是为绝唱”。
方玉润则说“千古颂美人者,无出‘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二语。”
《诗经》这段描写庄姜之美的语言,确实是令人叹服!它的意思是:
庄姜的手指白嫩细软,皮肤光润似凝脂,脖颈又白又长,下颌的丰满圆润,牙齿洁白整齐,脸小额头方正,眉毛弯曲轻灵。巧笑还有酒窝,美目多情顾盼生姿。
这么美好的人儿,应该得到最坚实有力的护佑,这一点,任谁也不舍得否定。
好马配好鞍,庄姜确实嫁入了豪门,夫君用一场世纪婚礼迎娶了她,王子与公主得以喜结连理。
“硕人敖敖,说于农郊。
四牡有骄,朱幩镳镳,翟茀以朝。
大夫夙退,无使君劳。”
《硕人》的第三章是写婚礼的奢华,意思是:
齐国公主庄姜远嫁卫国国君,路途中歇于农郊。卫国国君的车是由四匹高大的公马拉着,上面的红色旗帜高高飘扬;齐国公主也同样坐在由四匹高大公马拉的大车里,车用野鸡的长羽毛装饰的格外漂亮。
长途跋涉到达卫国之后,庄姜亲切地劝大臣们退朝,不必再辛苦。
古代山东有鲁国、齐国之分,鲁国靠近内陆,齐国靠近海滨。庄姜一路从滨海来到中原,路途遥远,确实是辛苦,而卫国国君能来郊野相迎,也是大礼。
最后一章写得有声有色,欢乐而又不失肃穆:
“河水洋洋,北流活活。
施罛濊濊,鳣鲔发发,葭菼揭揭。
庶姜孽孽,庶士有朅。”
流水声“活活”,撒网声“濊濊”,鱼儿的欢跳声“发发”,还有那一丛丛芦苇的飘荡……这一切是那么的美好。
在异国他乡、站在黄河岸边的美丽庄姜听着、看着,憧憬着自己即将开始的美丽生活。
陪嫁的侍女都美丽,陪嫁的壮士都威武。一切是那么喜悦又恢宏,卫国人民也为庄姜的到来而欢腾,希望这场美好的婚姻可以给国家带来丰收与吉祥!
但谁也没想到,这场豪华的婚礼竟成了庄姜一生欢乐的顶峰。
02 《左传·隐公三年》:庄姜,美而无子
庄姜并不姓庄,而姓姜,是姜子牙后人,贵为齐国公主,因为嫁给了卫国国君卫庄公,而被人称为庄姜。
王子娶了公主,按理说,这是一桩完美的婚姻。可是,大美人庄姜婚后过得并不快乐。
庄姜结婚之后,迟迟都未生育。有说是庄姜不能生育,也有说庄姜性情贤淑,不愿献媚于卫庄公,偏偏卫庄公喜欢善于卖弄风情的女人,所以庄姜长期处于独居状态。
在那个“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年代,无后是一个禁忌。所以,婚后三年依然没有孩子的庄姜,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夫君和其他的女人缠绵。
《左传·隐公三年》中说:“又娶于陈,曰厉妫,生孝伯,蚤死。其娣戴妫生桓公,庄姜以为己子。”
也就是说,卫庄公后来娶了陈国之女厉姒,又娶了厉姒的妹妹戴妫。厉姒生了孝伯,不料孝伯却夭折了。戴妫生下了卫桓公,庄姜对待桓公视如己出,也将戴妫看作亲妹妹。
但卫庄公最爱的,其实是一个出身卑微的小妾。
爱屋及乌,小妾所生的孩子州吁,卫庄公也是十分的疼爱。州吁依恃宠爱,喜欢摆弄刀枪、叛逆顽劣,庄姜很是不喜欢这个小孩。
州吁经常给卫庄公捅娄子,但卫庄公并没因此而对他严加管教。
公元前735年,卫庄公去世,庄姜的养子卫桓公继位。
公元前719年,州吁杀害了卫桓公,而州吁后来又被卫国人所杀。
在这一系列的宫廷惨案中,庄姜阅尽了人间悲凉。
夫君先逝,已悲痛欲绝;养子被杀,她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
孤独的庄姜,有苦无处诉,她唯有把万千愁绪,都写进诗里面。
03 《诗经·邶风·燕燕》:先君之思,以勖寡人
朱熹认为庄姜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位女诗人,据他考证,收在《诗经·邶风》中开篇五首诗《燕燕》、《终风》、《柏舟》、《绿衣》、《日月》皆是庄姜所做(说法不一),但最无异议的是那首《燕燕》。
《燕燕》是中国诗史上最早的送别诗,宋代许顗说它:“可以泣鬼神!”王世禛称它为“万古送别之祖。”
朱熹说:“庄姜无子,以陈女戴妫之子完为己子,庄公卒,完即位,嬖人之子州吁杀之,故戴妫大归于陈,而庄姜送之,作此诗也。”
按照朱熹的说法,《燕燕》这首诗,是庄姜在养子,也就是戴妫之子卫桓公被杀后,戴妫回陈国之前,她写给戴妫的诗。
“燕燕于飞,差池其羽。之子于归,远送于野。瞻望弗及,泣涕如雨。
燕燕于飞,颉之颃之。之子于归,远于将之。瞻望弗及,伫立以泣。
燕燕于飞,下上其音。之子于归,远送于南。瞻望弗及,实劳我心。”
燕子纷飞自由欢畅,可姐妹离别又让人愁苦哀伤,送走好妹妹,泪如雨下。
其实,庄姜不仅在为好妹妹离开而哭,也在为自己这一生而哭。
庄姜这一生,年轻没有丈夫疼爱,中年未得子嗣,老年痛失视如己出的养子,就连闺密,如今也离开了她。
“仲氏任只,其心塞渊。终温且惠,淑慎其身。先君之思,以勖寡人。”
在诗的结尾,庄姜赞美了戴妫的温柔敦厚,贤淑谨慎之后,又叮嘱戴妫不要忘了姐妹情深,更不要忘记他们的夫君卫庄公。
不少人疑惑,那个不爱庄姜的卫庄公,庄姜不应该恨死他了吗?
但是,无爱哪里来的恨?庄姜曾经不过是爱而不得,由爱生恨罢了。
“爱一个人不需要任何理由,不爱一个人却有千百种理由。”不爱就是不爱了,纵使庄姜貌美如花,才华横溢也没有用。
柏拉图说:“如果,不幸福,如果,不快乐,那就放手吧;如果,舍不得、放不下,那就痛苦吧。”
而“先君之思,以勖寡人。”这句,恰恰说明,到最后,老年的庄姜已经放下了爱恨。
那个曾站在黄河岸边“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的公主,如今再次站在黄河边时“瞻望弗及,伫立以泣。”
那张曾年轻貌美的脸上,如今布满了皱纹,但是她明白了,容颜、出身、丈夫、子女、闺蜜,这些统统都不是你得以安身立命的永恒武器。
“初心易得,始终难求。”爱了,就珍惜并感恩;不爱了,就随他去吧!
“境随心转则悦,心随境转则烦!”,人生实苦,真正明白“境随心转”,人生也就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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