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太太大约姓宋。
我并不认识她,只在葬礼上见过她的遗照,黑白的照片并不能掩盖她满面的笑容,她生前大约是位和蔼的人吧。
我和她有关系,确切的说,她是我爷爷的弟媳,而我则是嫡长孙。
于是我稀里糊涂地跪在灵堂一隅。
从我的视角看,只能看到高高在上的桌子上摆着嘴里插花的鱼、衔着不知是不是自己尾巴的猪头和眼委屈的一眨一眨的母鸡。
在往上,便是纸糊的灵牌和灵坛,灵牌上简略的写着王老太太灵位,王字连笔连的厉害,竟有几分像五。紫白的灵坛上有四个黑底白字:万古流芳。
王老太太大约姓宋。
对面的高高悬起的蚕丝被上有许多宋字打头的名字,写的是敬献妗母大人千古,妗母是什么辈分,我并不知晓,反正王老太太也是个没有名字的中国女性,一个丈夫的附属品,她姓什么,估计没人在意吧。
跪棚非常麻烦,且不说头顶低悬的蚕丝被,脚底破烂的草席,灵位下那熊熊燃烧的火盆,或者说火桶兼垃圾桶也是对比灵堂都高的我的严重威胁。
见到孝子们头上的四方帽,我糊糊涂涂的站起作揖,然后接着跪下,而看到孝女头顶的白头巾就没这么麻烦,全当无视就行了。
有些孝子似乎地位特殊,跪后不退场,而是左右手从兜里掏出早已备好的两团卫生纸,绕到灵坛后的棺椁处,用纸捂住眼睛大哭几声,而后笑嘻嘻地离开。
一个似乎是重孙辈的少女头上的白布巾上竟别了个红十字,就像野山花一样怒放出熊熊的生命力,一下子掩盖住唢呐班的《都说冰糖葫芦甜》和《东方红》。
她望着我笑,我下意识的摸了摸头,发现我把四方帽带成了济公帽。
回头看看宋老太太的遗照,突然觉得她笑容有几分勉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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