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笛卡尔:《第一哲学沉思集》前言释义

笛卡尔:《第一哲学沉思集》前言释义

作者: E穆勒 | 来源:发表于2017-10-07 01:36 被阅读0次

    前言

            关于上帝和人的灵魂这两个问题,我已经在出版于1637年的法文版《谈正确引导理性和在科学中探求真理的方法》一书中简短接触过。在这两个问题上,那里我并没有提供一个圆满的处理,而是仅仅提出了一个样板,并就之后应该如何解决这些问题向我的读者的观点学习。我一向认为这两个问题非常重要,最好多谈几次;而在解释这两个问题上,我采取的方式又很生僻,和人们通常用的方法相差甚远,因此我认为在大家都能看懂的法文书《谈方法》里把这两个问题提出来,不会有什么好处,我怕一般才智浅薄的人会以为我许可他们也来试探一下往这条路上走。

    《谈方法》出版于1637年,笛卡尔运用法文写作,一共六个部分,第一部分谈对于各门学问的看法,第二部分是笛卡尔所寻求的那种方法的几条主要规则。第三部分是这种方法引导出的几项行为守则,而第四部分如笛卡尔所说简短地接触了上帝和人的灵魂两个主题,笛卡尔陈述了证明神存在和人存在的理由,第五部分是关于物理学的,最后一部分则是他写书的理由和对前面的一些补充,而《沉思集》则通过6个沉思对于第四部分进行了深入。在译本方面,《谈方法》的汉译本是王太庆直接译自笛卡尔写作的法文版;《沉思集》则是运用拉丁文写作的。商务印书馆版译本的底本是1865年法文Simon版,而这个底本对于拉丁文原版的翻译有很多问题,所以底本质量欠佳导致了汉译本的跟剑桥英译本的差异。

    我主要参考的是剑桥英译本对这个部分进行了重新翻译,而笔记部分则是重点是交代一下《谈方法》与《沉思集》的联系,以及前言中的两个反驳涉及《谈方法》的部分的补充。

    在《谈方法》里,我曾请凡是在我的书里看出什么值得指责的地方的人,费心把这些地方告诉我;可是在我谈到这两个问题上,只有两条值得提及的反驳给我。对于这两点反驳,我想在我着手对这些主题(上帝和灵魂)进行比较确切的说明之前,先简短地在这里回答一下。

    在这里,介绍一下这两条反驳的对象,即笛卡尔在《谈方法》对于上帝和人的灵魂的叙述。

    首先说一下笛卡尔在第二部分为自己的工作制定的四条原则,这四条原则是后面对上帝和灵魂乃至整个《谈方法》都遵循的原则:

    1.凡是我没有明确认识到的东西,我绝不把它当成真的接受。

    2.我所审查的每一个难题按照按照可能和必要的程度分成若干部分,以便一一妥为解决。也就是说,要小心避免轻率的判断和先入为主之见,除了清楚分明地呈现在我心里、使我根本无法怀疑的东西以外,不要多放一点别的东西到我的判断里。

    3.按次序进行我的思考,从最简单、最容易认识的对象开始,一点一点逐步上升,直到认识到最复杂的对象;就连那些本没有先后关系的东西,也给它设定一个次序。

    4.在任何情况下,都尽量全面地考察,尽量普遍地复查,做到确信毫无遗漏。

    在第四部分,笛卡尔首先谈的是如何追求真理,就是我思故我在的论证:

    1.清理可疑的看法,留下心中不可怀疑的。

    2.醒时心里的各种思想在睡梦中都可以进入心里,但没有一样是真的。

    3.因此,曾经到心中的想法都不是真的。

    4.我宁愿认为一切都是假的,那么,在这么想的时候,在想的我应当是个东西。

    5.我想,所以我是。(我思故我在,法文Je pense, donc(因而;那么) je suis,拉丁文Ego cogito,ergo sum)这条真理是十分确实、十分可靠的。

    “我思故我在”这样成为了笛卡尔哲学的第一条原理。

    而下面第一个反驳所要反对的就是下面对于“我作为实体,全部本质只是思想。”的论证:

    1.正是根据我想怀疑其他事物的真实性这一点,可以十分明显、十分确定地推出我是。只要我停止了思想,尽管我想象过的其他一切事物都是真的,我也没有理由相信我是过。

    2.因此我认识了我是一个本体(根本实体),它的全部本质或本性只是思想。

    3.它之所以是,并不需要地点,不依赖于任何物质性的东西。

    4.所以这个我,这个使我成为我的灵魂,是与形体完全不同的,甚至比形体容易认识,即使形体并不是,它仍然是不折不扣的它。

    以上是关于“我思故我在”,以及“我作为实体的本质仅仅是思想”,可以说是谈论人的灵魂的,虽说只是在证明的最后提了一次“灵魂”这个词。但是在下面,笛卡尔又说道:“我发现,‘我想,所以我是’这个命题之所以使我确信自己说的是真理,无非是由于我十分清楚地见到:必须是,才能想。”所以说,我认为关于我思和我在的关系,比较符合笛卡尔原意的是;我思时,我是存在的;只有我存在,我才能思。法文“donc”译为“那么”更好,即“我思,那么我在”。

    而之后则开始涉及上帝存在的证明,也就是第二个反驳的对象:

    1.认识比怀疑更完美。

    2.我正在怀疑。

    3.所以我不完满。

    4.我不能得出比我更完满的一种思想(这里的“思想”即,我思故我在,我在怀疑中得出来了认识,即我思故我在。)

    5.我的这种思想,即“我思故我在”,应当来自一个比我更完满的自然。(有一种更完美的东西将这个观念放到了我的心里)

    6.这种更完满的东西是上帝。(干脆一句话:它就是上帝)

    这是由我思故我在的思路顺承下来的一种推论,笛卡尔还提到了另两种:

    1.如果我本是单独的、不依靠任何别的东西的,因而凭自己具有了我从那个完满的是者分沾到的那一小份,那么我能够根据同样理由凭自己具有我自知缺乏的一切,成为永恒无限、万古不移、全知全能的是者。

    2.我知道自己缺乏某一些完满,那我就不是单独存在的是者。

    3.必定要有另外一个比我更完满的是者作为我的靠山,作为我所具有的一切的来源。

    4.凡是表明不完满的,在神那里都没有,凡是表明完满的,在上帝那里都有。

    (5.上帝是我的靠山)

    第三种:

    1.我的理智本性和形体本性是分立的,依赖合成。

    2.对某物有所依赖是一种缺点。

    3.这两种本性合成不是神那里的完满。

    4.上帝绝非如此。

    5.如果世界上的有某些理智和形体或其他并非十分完满的东西,它们之所以是应当依赖于神。

    三种论证的共同之处就是,人的理智和形体以及世界上的万物(其他的理智和形体)都是不完满的,都是有限的,需要一个完满的、无限的上帝作为靠山和存在的条件。第一种论证则是说明我作为不完满者,对于更完满者的追求,需要神来成全,以此确立神的实存。

            第一个反驳是,不能从人的精神对它本身进行反思时除了一个思维的东西发觉不到其他这一事实就得出结论,人的精神的本性或本质仅仅是思维;因为这样一来,“仅仅”一词就把其他凡是有可能说得上也是属于灵魂的东西排除掉了。

    这条反驳没有考虑到笛卡尔在第二章为自己工作确立的原则,即“凡是我没有明确认识到的东西,我绝不把它当成真的接受。”笛卡尔要追寻的是确定的东西,并且按照他的思路,也只能找到“思维”这一种确定者。不论如何我思是确定不移的,而至于反驳中所说的属于灵魂的除了思维以外的其他东西,没有得到确证就不能说是存在的。也就是说反驳者追求的是一种实在的可能性,笛卡尔追寻的是确定性,确定的真理。

    我对这个反驳的回答是,我在那篇文章并不是有意按照事物的实在情况的次序(那个阶段我还没有谈到事物的实在情况),而仅仅是按照我的思路的次序,把它们排除了。我那篇文章的意思是,我那时还不知道我是属于我的本质的,我只知道我是一个在思维的东西。不过以后我将指出我是怎么从我不知道别的东西属于我的本质这件事引申出来事实上并没有别的东西是属于我的本质的。

    如笛卡尔所说,在《谈方法》第四部分中,他的目的是专门追求真理,不是要谈事物的实在情况。还有一个第二部分所提到原则,即“按次序进行我的思考,从最简单、最容易认识的对象开始,一点一点逐步上升,直到认识到最复杂的对象;就连那些本没有先后关系的东西,也给它设定一个次序。”。笛卡尔思路,即确立的认识的次序是如小孩子学数学一样,从最简单的加减乘除开始,从最容易认识的东西开始,步步为营,再到复杂的比如函数等等。笛卡尔的这种追求真理的思路一方面是找确定的基点,另一方面是层层递进,由简到繁。这种思路下只找到了“思维”作为灵魂的唯一可能。既然笛卡尔认为他的思路是追求真理的思路,那这个思路下得不到的东西,即反驳者所说的其他属于灵魂的东西,就不是真理。笛卡尔也说,他会在之后证明为什么除了“思维”之外没有别的东西属于我的本质,。

            第二个反驳是;从我心里有一个比我完满的东西的观念这件事不能得出结论说这个观念比我完满,更不能说这个观念所代表的东西实存。我的回应是,“观念”这个词在这里有一个定义。“观念”可以在理智的活动中实质得出,在此意义上,它不能说比我完满。或者,它是被这种活动的代表下被显然地得出;并且这个东西,即使不被当作理智之外的实存,仍可以由于其本质的功效而比我自己更完满。至于仅从我心里有比我完满的一个东西的观念这个事实得出这个东西的真正实存,这是在后面将会完全解释的。

    观念作为不完满的人运用理智得出的,当然是不会比得出这个观念的人更完满。但是,笛卡尔认为这里的观念是被理智活动代表(represent)了的,就是说人的理智活动代表了这种观念。在《谈方法》的论证中,这种观念本是是外在于人的,是完满的上帝将其放入不完满的人中的。而人运用理智将这个观念得出只是对观念的一种再现,是这种的观念的代表。在这种思路下,观念就比人本身更完满了。这里的“本质的功效也比我自己更完满”,我认为是说,《谈方法》里笛卡尔作为不完满的人正在怀疑,而怀疑中得出的观念“我思故我在”却是一种认识,认识比怀疑完满,所以这个观念还是比我完满。

    而将这个观念放入人心中的神的实存,笛卡尔虽在《谈方法》里运用了三种路径论证,但是这里并没有正面回应,将这个工作在《沉思集》里继续完成。

            除了这两个反驳外,我还看到两个篇幅相当长的文章。不过,这两篇文章与其说是攻击我所提出来的理由,不如说是攻击我得出来的结论,因为这两篇文章所用的论据都是从无神论者们的共同观点那里搬过来的。由于这一论据不可能在以后能够正确理解我的理由的人们心中产生什么印象,同时也由与很多人的判断力薄弱,不合道理,它们宁愿相信对事物先入为主的看法,尽管这种看法可能是错误的、违背理性的,尽管这种相反的意见很有说服力,并且真实可靠,并且以后是会为人们理解的,因此对这两篇文章我不愿意在这里进行回应,我怕要去回应,就不得不把这两篇文章的内容首先介绍一番。

    笛卡尔认为上文的两个反驳还算是有一些价值,而不遵循笛卡尔思路并且基于无神论提出的反驳,笛卡尔不认为是合理的反驳,不予回应。反应了笛卡尔对于那个时代的哲学传统,即经院主义的一定程度的遵从。

    (我将仅仅表明一种普遍的看法,即所有的被无神论讨论以抨击上帝的实存的反驳通常总是依赖于这两种(思想)之一,即将人的感觉归因于上帝,或者傲慢地假设我们自己的灵魂是那么强大和智慧以至于我们可以尝试对上帝可以或是应该完成什么加以理解和限定。所以,仅需指出,我们记得我们的灵魂必须被认作是有限的,但是上帝却是无限的并且在我们的理解之外,这些反驳就将不会给我们引起困难。)

    这一段在中译本中是缺失的。这里提到的二者,其一将人的感觉归于上帝。上帝是完满者,人的感觉是不完满的,必定不属于上帝。其二假设自己的灵魂足够理解和限定上帝。上帝是无限者,人作为有限者无法把握无限。

            但是现在,在充分理解了大家的意见之后,我再重新开始讨论关于上帝和人的灵魂的问题,同时也为第一哲学打个基础。不过,我既不想得到一般人的什么好评,也不希望很多人读我的书。相反,除了愿意和我一起进行严肃认真的沉思并且能够脱离感官的干扰、完全从各种成见中摆脱出来的人(这样的人不多)以外,我绝不劝人读我的书。至于毫不考虑我所讲的理由的次序和联系而断章取义、专门以吹毛求疵为乐的那些人(这样的人很多),他们读了这本书也不会得到什么益处,尽管他们也许会找到机会对有些地方横加指责,然而他们挖空心思也做不出什么紧迫而值得回应的反驳。

    这里说明了《沉思集》的工作,就是对《谈方法》第四部分简要接触的上帝和人的灵魂进行重新讨论,也可以说是更进一步的讨论。笛卡尔希望自己的读者都能从成见中走出,摆脱感官的干扰,并遵循他讨论的次序和联系,其实就是遵循《谈方法》第二章确立的那四条原则。

            但是我无疑不会向我的另一些读者承诺能够直接让他们在所有要点上满意,并且我也不会如此专横以至于相信我有能力预见人们可能碰到的所有困难。所以首先,在《沉思集》里,我将陈述在我看来使我达到了确定、显明的真理的知识的想法,如此,我便能够找到已经使我确信,并将要使其他人确信的同一个论证。下一步,我将回应那些有了我寄过去的《沉思集》,为了让他们在向我施压前细看的各种具有杰出才智和学识的人的反驳。因为他们提出的反驳是那么多而杂以至于我敢说任何其他人都很难再想出那些批评没触及到的的更重要的反驳了。我因此请求我的读者们费心,不要在读了那些反驳及其我的回应之前对《沉思集》作出判断。

    这一段大体上是说,让读者尊重其文本的整体性,在将反驳和《沉思集》本体这个整体看完之前,不要做出判断。而按照笛卡尔在《谈方法》中做出的论证,这里提到的要在《沉思集》中陈述的确定、显明的知识和想法,无疑也是上帝的赠予,因为人作为有限者,不能达到确定的真理,就连“我思,那么我在”的得出也是依靠着无限的上帝。人对真理的发现,只是在上帝的帮助下的“再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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