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前的凌晨五点,作为超声值班医生的你已上了一个大夜班,当黎明的曙光即将来到,你满心欢喜要交班的时候,急诊病人也来了,你起床为病人做检查。因为病人为老年男性,且直接躺在平车上腹痛不能挪床,所以你让家属协助挪动医院原来的检查床,直接在平车上为患者作检查。就在移动检查床的时候,患者的男家属没有抬起检查床,因此发出了刺耳的刮花的声音,你劝说了两遍无效,第三遍这个男家属直接愤怒了,一脚将医院的检查椅踹到,想伸手打你并怒吼道“怎么一遍一遍的说,弄出声音不行吗?我急诊病号,怎么了,赶紧检查你的就行了!”我在值班室睡觉,听见椅子倒地的声音,知道不好,立马穿着内裤就冲出来,才阻止了这个有可能的伤医事件,接下来我全程录像,直到检查完毕,他们离开。
简单介绍一下这个事情的概况,也简单介绍一下我们,我们是一对刚结婚的小情侣,我和她都是一名医生,她在超声科,我在外科规陪。她们超声科在医院的连廊里,诺大的科室晚上只有一个人值夜班,作为一个小女子害怕,因此老公陪老婆值班,在这个科室算是一个惯例了。我们那天晚上一直都很平稳,她该去做检查做检查,我该睡觉睡觉,我第二天还要上班,我只需要陪着她就好。
回忆这件事情的时候,其实我很后悔,我后悔我当时的表现,我想问问大家,如果我不是医生而是一个普通青年,在老婆遭受到了这种威胁,我可不可以动手?甚至我可不可以态度不好一点骂人,“CNM的你干嘛?,MB的想打人吗?”可是我能行吗?打架我不怵他,好歹也学过散打,好歹也是身高178体重150斤的大小伙子,好歹也算一个。。。。。。,唉!算啥啊,你就是个大夫,我很后悔,我没有能在老婆受威胁的时候第一时间出手,我的出现只是让他丧失了打我老婆的机会,如果我再晚五秒,我估计巴掌就落在了我老婆身上,可是我又能怎么办呢?我到底算不算一个男人呢?如果我跟他打起来,这件事又发展成什么样子呢?不得而知,你懂的。当那个病人走后,老婆扑在我的怀里,告诉我,“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能和他这样对峙,我现在腿都是软的,老公,我害怕!”“摩挲摩挲毛,吓不着,我在这。”一个160体重100斤的小闺女和一个170体重180斤的大男人对峙,我知道你从哪里来的勇气,你不想让检查床发出声音,因为你怕吵醒我,怕影响我第二天的工作,可是我又能怎么做呢?我拦开了他们两个,扶起了椅子,接下来的全程录像直到他们离开。我愤恨我自己不能学侠客快意恩仇,我愤恨我自己不能学黑社会霸气十足,我愤恨我自己是个大夫!第二天的我作为一个大夫,仍要继续在临床工作,继续应对一个又一个可能的不可能的事件,我还要继续负重前行!谢谢你的理解,你能原谅我不能像一个角斗士一样,为了爱情而决斗,能原谅我第二天不能陪你下夜班,陪你一起平复复杂的心情,我不知道你下夜班之后这一天能怎样度过,我知道你的腿还是软的,我知道你的心还是害怕的。
我不禁又想起了那些真正被伤医事件伤害的大夫和护士们,他们的心情和他们家属的心情究竟是怎们样的?那一夜他们能睡着吗?那些死去的大夫护士的亲人能睡着吗?哭泣的夜里谁给他们抹泪,谁能知道白天坚强的人们,到了夜里脱下那层外衣,全身是多少的伤痕累累,难道真的每个大夫下班都在饭店推杯换盏,还是自己在家中面对着空荡荡的床泪流满面。曾经熟悉的人,曾经你觉得他百毒不侵的人,曾经骂你病历写的像狗屎一样又带你上手术领你缝皮的人,多多少少的人,就这样,他们就走了,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或许奈何桥喝一碗忘情水,下一个在产房出生的就是他或者她,他还是带着对这个世界的微笑和拥抱,抓着你给他的手指头,就这样时间一点点的过,我们还是像以前一样。我们忙,我们很忙,我们忘记了哀悼,我们忘记了纪念,我们忘记了过去。
花开花落,月圆月缺,潮涨潮落,不断的我们学会了隐藏自己,我们自身最原始的本性逐渐出现了,那就是隐藏自己,大隐隐于世,小隐隐于山林,我们自己在繁华的世界中,隐藏了自己的想法,开启了自己的保护色,我们不是真正的快乐。以前我们对死神无所畏惧,骄傲的说一声,“你想带走她,没门。”现在我们对死神无比崇敬,低声的说一声,“谢谢你,阿门。”我隐藏了自己的想法,希望有人能看得懂!
医生难当,一生难挡。继续吧,你已受伤,我却仍要负重前行。
安心小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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