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我一回到老家,这里的太阳便不再升落,空气一直湿冷,因为所有的记忆都是潮湿的。这里是我生命力量的来源,只有在这里,我会被文字的神圣力量再次完全笼罩,心无杂念。
我在这个午后,将安妮的《莲花》再次读完,仿佛再次完成一次盛大的洗礼。想起昨晚失眠至凌晨的自己,在世人沉睡的时刻保持着坚定的清醒,清醒到孤独疼痛。
《莲花》中,那个叫内河的女子,她究竟是否存在过,还是只是善生心中的幻象,我们不得而知。安妮用她清净淡薄的文字欺骗我们,创造一个这样的故事。他们统统都只存在于安妮心中,存在于每一个内心有所缺失,无法得到填补治愈的人的心灵之中。
他们又像自己,像埋藏在我们深不可测的灵魂内层的另一个自己,我们压制或者是释放它,以此选择不同的生活方式,像善生或者是内河。从而走向两种截然不同的人生。善生用自己的理性和意念控制自己,企图压制住内心另一股拉拽着自己不断向下的,黑暗消极的力量,过正常人的生活。
但他失败了,他变成一个巨大的伤口,一个矛盾的、无法幸福的人。
内河像一朵过早开放的花,也过早地凋谢。她自小的坚强独立让她对自己想要的生活异常清醒,幼时爱的缺失让她习惯尝试新鲜危险的旅途,注定一生放逐灵魂漂泊,无法停止。她像一把绚烂的野火,纵情燃烧,将自己生命的力量释放完全,不留余力,因此她的一生总是不停地在路上行走。
内河和善生,不过是两个带着各自的伤口,彼此依偎着看这落寞人间的人罢了,所以他们才会走到一起,成为对方一生中仅有的朋友。看似两个不同的人,实则灵魂的内核都是伤口,不同的是,内河不像善生,内河把自己生命运行的模式,转换成一只蚌壳,分泌出黏液,用血液包裹消磨最初的新鲜创口,时时刻刻,最终把它凝固成一枚坚硬而隐秘的内核,小心隐藏起来。她的一生都在为这内核提供养分和生命力。
只是,不知世间有多少人像内河,又有多少人像善生。世间像善生的人应该占据多数,而类似内河的人,应该没有多少。因为没有几个人会有内河那样果敢决绝的勇气,坚定自知地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一条路走到底,不后退,不畏缩。
释放,有时候比压制更需要韧性和勇气。
而生命就是这样的充满幻觉,善生遇见内河,庆昭遇见善生,或许都只是他们内心的幻觉,甚至包括那段通往墨脱的旅途,我们都可以理解为幻觉,只是文字和图像为他们作了明确的认证,证明他们曾经确切地存在过。庆昭,善生和内河注定都是路途上的失败者,但是他们却必须拼尽全力,走过此道,如同茫茫世间的芸芸众生,即使知道生命终成空,却还是会一如既往地开始每天的生活运作,勇往直前。
就好像,常常会有人对我说,其实我也是这样啊,我也想和你一样过自由自在的生活,可是为了亲人,为了前途,必须忙碌,必须奔跑。就好像很多人都喜欢读安妮的文字,不管读不读得懂,都会喜欢那种灰暗清冷的格调。只是因为,每个人心里都埋藏着想要堕落的一面。堕落,是人的天性。而为什么安妮的书至始至终都难以得到主流文学的认可,是因为人们不愿面对,也不愿接受人性最为阴潮的一面。
更何况,安妮书中的人都是特别的边缘人,他们自小都在情感方面有所缺失,顶着一张寂寞的脸在人世游走。他们竭尽一生去缝补自己的伤口,或者化伤口为生命的力量。
而这种经历,普通人往往是没有的。没有自我的大众常常是被糊弄牵引的对象,有些事,缺了就缺了,何必去追究什么对与错;是与否,何必过得那么清醒,只要能凑合着将日子过下去就好了。
生与死在此地根本不具备任何意义。人生油灯将尽,而夜色无垠。我们都在走向一段通往灵魂圣地的旅途,或早或晚,去向那隐藏着莲花的地方,也许目的地并没有传说中的壮美,但到那个时候,你就会明白,过程,常常就是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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