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返回洛城的大巴车上,我将这件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吴雩。我发誓那是从没发生的事情,至少在我清醒的时候从没发生过。吴雩很有耐心,听我倾诉罄尽,将我的脑袋揽在胸前安抚着,说道:一切都过去了,现在在你身边的是我。我可没有那么多关於臭流氓模样和荒诞不经的想法,你很特别,就像众多星辰中最璀璨的那颗。
我知道,吴雩说这些话是宽慰我,不至于使我陷入极度悲伤的囹圄。但是当时我心里没有丝毫悲凉的意思,反而有些倾诉过后的痛快,像压在胸口的巨石被逐渐移开,又像在隐喻连绵的秋季骤见阳光。你应该理解,人高兴的时候就管不住自己的嘴,我身处芸芸浮生中,也逃避不掉这个法则。如果教我天马行空想象,或者回忆,我还能想到更多在洛城的故事。我认为那些故事多数和我没有多大关联,但我想说出来,毫无保留地说给吴雩听。在海城生活时,你想你的全部故事都告诉了吴雩,相关的,无关的。
后来,你恍然醒悟,不该将全部的故事说给她听,那些故事於她而言,像黑不溜秋,沉甸甸的鹅卵石。当你给她一块鹅卵石,她会兴奋得像个孩子,拿起那块鹅卵石把玩、观赏,甚至将它收藏在最美的盒子里。但你不明白这个道理,将你全世界的鹅卵石朝她砸去,最终她在鹅卵石堆里遍体鳞伤、奄奄一息,还必须露出这世界上最纯真无邪的笑容。
我想起和吴雩去伏牛山赏秋景,回洛城的路上,我不仅和她讲了杨晓羽,还说了些夏萱的故事。具体故事如下:大巴车在峡谷底部,穿过漫长漆黑的隧洞。吴雩吻着我的脸颊,一颗冰冷的水滴滴在我脸颊上。时下,大巴车内漆黑如墨,在如此情况下,我找不到水滴的来源。我很想找到那滴水的来源,因为它惊扰了我和吴雩的好事。确切地说,我正享受吴雩温润的嘴唇摩挲过我脸颊的感觉,却被那颗不知从何处滴来的水滴惊扰了,使我失去进入最佳享受的状态。大巴车出隧道后,吴雩朝窗外看去,再看回来时,眼角堆满笑容。
我望着大巴车灰白色的顶壁,怎么也端详不出那里会滴下水滴来。也想不出隧道穹顶里的水滴是如何穿透灰白顶壁,滴在我脸上的。这恐怕是世纪难题,像我这种智力平庸的人,无论如何也解不开这种费脑的难题。既然不想问题,我就想多说些。嘴巴和脑袋总不能同时赋闲,否则是极大的浪费。我告诉吴雩,我满意她温润的嘴唇摩挲我的脸颊,那感受比夏萱和杨晓羽摩挲得都好。吴雩睁大眼睛,脸色略显苍白,很惊讶地问我夏萱是谁。这怪不得吴雩,我从没在她面前说过夏萱的故事。既然夏萱的故事,我已经知道了原本,就应该告诉她,事实我也是那么做的。那天,从伏牛山返回洛城的路上,我口才空前好,从没有说过那么多想说的话。
简短截说,我将夏萱的故事讲述给吴雩听,她的脸色更加苍白,仍旧挂着微笑。吴雩低下头说道:你很奇特,有那么多女孩子喜欢你也正常。夜幕昏沉,过往群山如俯身奔腾的野兽,黑暗里低音怒吼。我似乎还有没说的话,但吴雩微闭双眸,很疲倦似地靠着车窗玻璃睡去了。你知道我的,被打断的话再也捡不回。那晚,直到把吴雩送回宿舍,除了再见就再也没说。吴雩红着双眼,说喜欢秦川是很累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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