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第一厂花四个字智豆就有点明白了。不过眼下他觉得什么厂花也比不上他的菊花要紧。他连个电话都没打给二叔，就当不知道这事情，又在娘家趴了半个多月，才恢复了正常行动。
这天下班智豆买了些水果去拜访爷爷。敲了几下门，爷爷亲自开门了，见了智豆激动的几乎要淌下泪来:豆儿啊，你怎么才来啊？
智豆受宠若惊:我不过去养了一个月腚，怎么变得这么吃香了？爷爷你怎么亲自来开门？我二叔上哪儿去了？
爷爷恨道:没在家！
智豆惊道:莫非他，已经跟人跑了？
爷爷:没跟人跑也差不多了。成天地不着家，饭也不正经做了，你看看，给我都吃些啥！他指指餐桌。
桌上摆着一个馒头两个煮鸡蛋还有一袋榨菜。智豆问:大晚上的怎么都是早饭的配置呢？
爷爷:比早饭还不如！早饭还有稀饭呢。就这，这榨菜，还是我自己买的呢！你，你都拿了点啥来呀？
智豆提溜起塑料袋给爷爷看:大草莓。圣女果。
爷爷流露出失望的神色:没肉啊……
智豆笑道:这有何难。我领你下馆子去。
在楼下的东北菜馆里，智豆给爷爷点了小鸡炖蘑菇和东北大拉皮，又随便要了点别的。他给爷爷倒上一杯酸奶:这么大岁数了，你就别喝酒了。给我说说呗，二叔这是啥情况？
爷爷回忆道:你住院之后没两天，你哥就把那女的照片从手机上发过来了。你二叔看了一眼就热泪盈眶呀。我问他你这是咋了？他就吆喝一声:第一厂花！！！！！
智豆:我明白了。这大姐是他们国棉厂当年的同事，当年没看上他的那个呗。
爷爷:可不是嘛。当年这个没看上他他才找的鲍青杏嘛。
智豆:这大姐现在啥情况？离婚还是丧偶？
爷爷:我不知道呢。
智豆:她儿子多大了？
爷爷:我不知道呢。
智豆:她是干啥工作的？
爷爷:我不知道呢。
智豆:你咋跟我哥一个样式呢。你啥也不知道，老儿子就让人拐跑了？
爷爷:他都不跟我说我能知道啥呢？我光知道这女的魅力可大呢。你二叔为了跟人见面特意问我要了钱去置办了一身新行头，呢子大衣新皮鞋，拿着过期发蜡把头抹得溜光溜光的，跟个周润发似的就出门了。回来激动得一宿没睡好，拉着我可劲儿聊，就跟神经病一样！
智豆:他谈恋爱，跟你聊啥呢？
爷爷:我也没大听明白，什么青春啊回忆啊啥的。还说后悔。
智豆:后悔找了鲍青杏？
爷爷:可不是么。然后他又说，玉娇是他年轻时候渴望不可及的一个梦，没想到人到中年兜兜转转又上一块儿了，这是缘分是天意是命运的安排。
智豆嗤之以鼻:都50了还人到中年。你看他之前的状态，都风烛残年快油尽灯枯了。我还当他以后就青灯古佛了残生了呢，没想到他还真不是省油的灯。合着他这盏灯的灯油是女性同胞啊，鲍青杏在的时候烧得亮亮的，她走了就灭灯了，这个啥第一厂花来了，他又加满了油了？
爷爷吃到了荤食心情好了许多，也念起了儿子的好来:你也别这么刻薄。你二叔这些年也不容易，他心里苦。
智豆:那他这会儿心里甜了，就不管你了？
爷爷:不能说不管我。这月管我要了好几回钱了。
智豆:啥？！！！
爷爷:他说这第一厂花现在混得不赖，他当年在厂里也是个人物，不能叫她看不起。搞对象这事本来就费钱，他要得也不多，万把块钱。
智豆:这还不多，他一个月要的顶我俩月挣的。你就惯着他吧。天天给你吃那样的饭，成天不着家，你还愿意给他钱。
爷爷:唉，儿女都是前世债，自己欠下自己挨啊。
智豆:嗯，对！他是前世一只貂，被你套了去做成大皮袄。所以你这辈子就被他一层层扒皮吧。你说我咋没碰上你这样无私奉献的爹娘呢？
爷爷:豆啊你不能忘恩负义啊。这不刚在你爹娘那儿养了一个月吗？
智豆:你知道我这一个月受他俩多少挤兑吗？我说爷爷啊，你也长点心眼，别给钱给得那么痛快，好歹让他先把你伺候舒服了你再给他钱啊。
爷爷:他也没说不伺候我了，每天晚上还回来收拾收拾房子呢。
智豆:哦，他没搬出去跟人住呢？
爷爷:说啥呢你叔也是正经人。
智豆:我还当厂花把他包养了呢。我就纳闷啊，你说年轻的时候我叔还有几分姿色还有体面工作，当时人家尚且看不上他。现如今你说他有啥？这厂花怎么又愿意了？这个事，不对头啊不对头。
爷爷:人厂花现在混的好了，也不差钱，看着你叔人好就愿意了呗？
智豆听起来越发怀疑:把亲爹都饿瘪了他还算好人？她不差钱还叫二叔一个月花了一万多？你连她是干啥的都不知道，你咋知道她混得好？
爷爷:听你二叔说她做的是个大项目，还要带着他发财呢。他要钱去也不是都乱花了，说是还买了啥，原始股。
智豆:能买到原始股的人，找对象会要我二叔这样没钱没文化的二手下岗老男人？这事不对头。今晚二叔啥时候回来？我得好好问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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