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冬梅带着面面回家了。智豆带着爹娘跟哥哥兴高采烈往自己家里奔袭,要给仙贞拿几件有“古韵”的衣裳。
路上真仙和仙贞心情很复杂。自从智豆买了这个房子,他俩一次也没有上门看过。不管怎么说,作为爹娘这有些过分。两人除了愧疚,更多是感到忐忑。自打十几年前口红眼影事件暴露之后,他们再也没有深入了解过智豆的生活,这些年过去他发展到什么程度他俩也不清楚。两位退休人民教师实在不知道,智豆家的门后隐藏着怎样一个劲爆的世界,会不会又像一个惊雷炸在他俩头顶。
然而该来的总归要来。一行人还是来到了智豆家门口,看着他掏出钥匙拧开了门。门开的一瞬间真仙和仙贞的愧疚感就一扫而光了:豆啊,你家都埋汰成这样了?
至瓜熟练地把一堆乱七八糟的杂物推到一边给爹娘扫清了一条道路:我早就说过,他这个家,一言难尽。要是我不来给他拾掇,他一个星期就能把房子造得下不去脚。
屋子里弥漫着一股熟悉的香味。仙贞问:你咋洒这么多六神花露水呢?智豆道:家里香喷喷的多好呢!你再看花露水那颜色,多鲜亮!看着就高兴!
真仙环视四周:能看出你独特的审美印记啊……
智豆家满屋子的大红大绿还有荧光色,墙上挂着七彩绢花,桌角搁着七彩荧光鸡毛掸子,每一个台面上都有彩色塑料台布。白墙上东一个西一个贴着装饰贴画,从机器猫到向日葵应有尽有。沙发缝和茶几底下还散落着许多口红唇釉眼影,五斗橱顶上还有开封的瓜子半瓶的可乐以及七八瓶不同颜色的指甲油。真仙又到厨房和卫生间溜达了一圈,又发现了彩虹色的洗碗海绵、塑料盆以及搓澡巾。
仙贞在沙发上扒了一个窝坐下来:那么你给我的衣裳在哪儿呢?
智豆:都在卧室的衣柜里。你们跟我一起来看吧。
智豆的卧室里有一个巨大的衣柜。真仙两口子看着智豆吃力地拉开推拉门,只见一个巨大的包袱嘭地一下从里面膨胀出来一半。智豆有些不好意思:包得太大了,硬塞进去的。他用力往外一拽,把这个跟至瓜个头差不多大的包袱拽了出来,又捎带出无数乱七八糟的东西撒了一地。他把包袱往床上一扔,又把地上的东西胡乱塞进衣柜里面。
真仙两口子看着实在难受,但转念一想十来年没上门第一次来就批评也是张不开嘴,只好硬生生把话咽了回去。智豆兴冲冲地打开包袱,只见里面的东西像炸了一样撒了满床,一坨坨色彩斑斓的事物被智豆团成一个一个的团子硬塞在里面,现在得以解放,但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是什么。
智豆捞过一个团子用力一抖:看,这是真丝睡衣!漂亮吧?妈这个你拿着!
仙贞定睛一看:这就是把个丝绸大披肩在中间挖了个洞哪。怎么穿,直接套头上吗?
智豆:单独穿是没什么特别,但是!
他又抖开一条长长的粉绿色牛奶丝长裙:你把这个穿里面,再把前面那个套脖子上!像不像古代人,像不像?
仙贞看看衣裳上蜘蛛网一样的褶子有些心疼:你的衣裳都是这样揉成一团的?
真仙还在扒拉床上的一堆衣裳。他找到了很有年代感的人造棉连衣裙以及两套粉红色的汉服:你这里,就没有老爷们儿能穿的衣裳?
智豆:这些衣裳爷们儿都能穿!晚上穿着睡觉可舒服了。只是不能穿出门去嘛,省得有些人瞎哔哔。在自己家里关上门,当然是想穿什么穿什么!
智豆把他自己认为好看又有古韵的衣裳给仙贞包了一大包:妈,你回去都穿穿,感觉感觉。到时候我们天天回家给你配戏!仙贞心情复杂地接过儿子的心意,点头说好。
回去的路上至瓜在前面开车,老两口抱着一包怪衣裳在后座上一口接一口地叹气。至瓜忍不住为弟弟发声:你俩别这个样。智豆这个事是天生的,不能怨他。
真仙道:我们不是怨他,我们是怨我们自己呀。这么些年也没管他,今天才知道他已经发展成这样了。他,他是不是要变成女的了呀。
仙贞:他这么埋汰,要是变成女的,那更麻烦呀……手术费是不是挺贵的?他的工资够吗?
至瓜:哎呀打住!他不就私藏了几件衣裳,怎么就要变成女的了?他就是穿出门去,碍着谁什么了吗?退一步讲,就真的要变性成女的有怎么了?犯法吗?我隔天上他家去我都没怎么担心,你俩就去一趟就这样了?
仙贞:我跟你爸是担心他。他这些事,要是在有些别的国家可能都不是事,可是咱们这个社会环境,就怕唾沫星子都淹死他呀。到时候,他的饭碗保不住不说,天天都有不相干的乱七八糟的人来欺负他。有些人,只要见了别人跟他不一样,就开始疯狗一样咬起人来,不这样就显不出他的优越感。智豆这个样,满身都是可攻击之处呀!
至瓜:这你多虑了。智豆精成这样,自然知道啥该穿出门去,啥该烂在窝里。他那些东西没人看得见,谁来欺负他呢?
真仙:但是他这个趋势,哪天忍不住了都穿出门去可咋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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