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子认真考。。之四

四、自然之师与思维移植

自然对社会的影响、作用是决定性的。所以最初的城市建设很讲究，大都紧邻江河湖泊。后来才向其它地域扩展…但是这个过程太漫长，人们很难有直观感受，因此实际上这种影响经常被忽略。只是在少数特殊情况下，人们才意识到这种影响的强大，如地震洪水之类大的自然灾害，或沙漠化、水源断绝之类的环境灾难……

毕竟现代人大都生活在人造的自然里，而非裸体、原生态的大自然。而且自然的力量似乎已经被人类收编、驯服了不少；人类要“征服”自然，做自然的主人嘛……目之所及，现在我们的世界几乎就是人的世界……

所以人们往往忽视了自然的影响，因而也忽视了认识自然的知识的作用影响。以人为本的中国人更是如此。

于是，很多中国人都难免有个心结或者说某种文化潜意识：我们成天讲的关系不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君臣父子，仁义道德，到现在也偶尔要“追问”下老娘和媳妇同时落水的问题呢……但到头来不止是自然科学，在人的领域、社会科学方面也是我们学人家，而不是反过来。连电影也是好莱坞赚我们的钱而不是反过来……这让人很想不通，甚至上纲上线产生自我怀疑：我们还算文明古国吗？

但如果够严肃的话，紧接着很容易产生的联想就是：自然与人的社会是如何联系起来的？为啥什么派可以领先怎么派呢？或者说孔孟之道、“人的文化”为何会输给“发现自然”的西方人？为啥“先真后好”更理想？还有其它解释、说法吗？……

无疑，这些问题很大也很复杂，标准答案（假设有的话）多半会是长篇大论。两么说认为复杂的问题不妨把它简化。方便理解，同时也有利于宣传普及嘛。两么说是这样看的：

就像鱼与鱼的关系首先取决于鱼与水的关系，而非鱼与鱼本身的关系一样，人与自然的关系决定了人与人的关系，而不是反过来。人本来就源于自然嘛…人与自然的关系比孩子与母亲的关系还要深刻十倍。因此，更认真（理性的认真）、更喜欢认识和研究大自然的西方人在社会领域也走到前面去其实很正常……所谓社会说到底不就是人与人的关系吗？

换个说法。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嘛，而生产力说到底不就是人与自然的关系吗？…还有：人在认识改造自然的同时也在认识、改造着人自身嘛……

这就意味着，人怎么看待大自然，也就怎么看待人自己；大自然是什么，人也就是个什么。类似照镜子——人是通过他的发现物来认识自己的。因此，认识自然其实就是认识人自己。认识自然的水平也就是所谓文明的水平……

还是举例说明吧。例子有点特殊——杀人。

一开始用“什么”石头、木棒，后来用“什么”刀子，再后来用枪子儿，现在用“什么”注射了…反正，如果现在再用石头、刀子杀人肯定就叫不“文明”了……一条文明鄙视链及“什么”的演变过程清晰可见：生物化学、枪、刀、木石。

现在你说啥叫“文明”？——用药物杀人就叫“文明”，用枪杀人就有点“不文明”的嫌疑，而用刀子、石头就算彻头彻尾的“不文明”啦。

这就是说，文明在本质上是人与自然的关系，而非人与人的关系。而多数人尤其是中国人的文明潜意识正是如此…以人为本嘛。我们的文明大概就是秩序、“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之类……

往细说，西方人的由自然到社会、先真后好或由真到好的过程和影响无疑是复杂的，应该涉及很多方面。在两么说看来，至少还应该提及思维移植。

思维移植是啥意思？也很简单。反正，如果你是会计人们可能会说：“嗯——难怪做事那么细心，精打细算”；如果你是搞艺术，舞蹈的，可能又说你“气质不同”甚至“风华绝代”了……

这叫“潜移默化”。但还有句话叫“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就更进一步了。就是说人的实践活动的收获不只是物质财富或其它产品、成果，更关键是大脑、人的思维认识本身也会有成长和改变。把这个教授出去才是最厉害、最关键的。所以有这样一个说法：世界上最难的事情有两件——一、把别人包里的钱装到自己口袋里，二、把自己的思想装到别人的脑袋里…所以一家培训机构的宣传语说道：“教会孩子如何思考，远比教会学生‘知道’更重要”……

无疑，两千多年的认真求真对西方人产生的这种“移植”影响是非同小可的，相信跟“思路培养”或“授人以渔”之类不可同日而语。你看，尽管我们改革开放只有四十年，但我们已经感到自己的思维想法跟以前多少有些不同了……

所以，罗素（在他的《西方哲学史》中）认为：“独立宣言”中提到的“天赋人权”的学说“就是一种在政治方面追求欧几里德式的公理”……

斯宾诺莎明确表示：“我将要考察人类的行为和欲望如同我考察线、面和体积一样...”

岂止蝴蝶效应、鲇鱼效应、刺猬法则…推崇数学的莱布尼茨甚至设想：有一天当人们发生争执，无须辩论，只要坐下来，彼此说一声：“我们来算算，也就行了”…这跟今天无处不在的所谓“数字化生存”不是异曲同工之妙？……

实际上在英语里自然的“规则”跟人间的“法律”可以是同一个词“LAW”。所以我们汉语才有“法则”之说嘛……

近年来他们还有一本书，名字就叫《熵：一种新的世界观》……

显然，西方人把他们认识思考自然的那一套移植到人的社会领域来了…所以才有所谓“社会科学”嘛。这个说法本身就暗示和承认了由自然到社会的“思维移植”效应的存在……它既是认识的成果，也是智慧的必然。

实际上这种“移植”发生得相当早。

如在法律方面，古希腊人就给正义女神蒙上眼睛。因为他们认为理性可以帮助人看见感性、感官看不见的真相，而真相无疑是一切法律判决的依据和基础……

孔子认真考。。之四

而在道德方面，亚里士多德则把人的德行明确分为两类：道德的德行与理智的德行。后者显然是我们所缺乏的。

这就是说，两千多年前西方人的道德就已经不再是“是非道德”，而加入了中性的“知”与“真”的味道。显然跟所谓“无知是最大的恶”是相互呼应的。所以后来还有所谓“平庸之恶”（阿伦特）的说法——不就是一脉相承吗？……

请注意，这一移植过程绝不是纯粹技术性的，并非单纯的好奇、智力游戏，而是伴随着各种观念的冲突、斗法，甚至伴随着血与火的斗争。例如上述“熵的世界观”就被认为是“颠覆牛顿的传统世界观”。其实这种“颠覆”、冲击算是小的——日心说、进化论之类带来的“颠覆”才算真正的“炫酷”…众所周知——岂止是宣扬日心说的布鲁诺，据说无理数的发现者早就被处死了……

死亡事件清楚表明：所谓好奇本能不过是人的诸多本能之一。真与好、存在与生存的矛盾冲突无处不在……

无疑，西方的求真之路跟我们的务实、求好之路一样，也是充满荆棘坎坷，历尽艰辛，前赴后继的……（我们现在的人文、科学素质教育中有多少这方面的故事呢？）

总之，人对自然——世界的看法变了，于是人对自身的认识看法也变了。所谓世界不就是人与自然两部分吗？所以，人怎么看待大自然也就怎么看待人自己。大自然是什么，人就是什么。毕竟人脑不同于电脑，可以随意转换模式嘛……

你看，“雪白”、“桃红”、“像太阳一样温暖”、“花一样美丽”、“黑暗的旧社会”、“春天的故事”…随便几个例子，人与自然的紧密关系即可见一斑。不要说向自然学习，如果不能描述自然，连认识和描述人自身也不行……

所以，“天何言哉？四时行焉，百物生焉——天何言哉…”——连孔子的“不语”也很难说没有自然的启发，更不用说鲁班研发锯子的故事了

孔子认真考。。之四

（据说带齿茅草划伤了他的手）……“水至清无鱼”，后面才是“人至察无友”嘛……

其实可以说我们（相信远不只是我们一族）的思维也是“先真后好”的。只不过由于认“真”的程度有限，因此移植与颠覆、冲击的经历也很有限，认识体会也相对有限，不够深刻而已……

这里想补充的是，这种“移植”似乎还包括所谓“道德”。想不到吧？

我们古人眼中的“道德”可不是现代人说的“是非道德”，完全属于人的社会，跟自然无关。恰恰相反，早期的“道”与“德”正是指向自然的，有“中介”、“桥梁”的味道。实际上现在还可以看出些许痕迹：所谓“人道”的前面不是还有“天道”“地道”吗？而“德”呢？也还有“水德”、“火德”、“土德”…“上天有好生之德”55嘛……

“老子天下第一”，上面还有个“什么”——“天”嘛。完全不管人以外的“什么”，只管人“怎么”是不可能的……

无疑，对于任何民族来说自然都是第一老师。但是，“师傅引进门，修行靠个人”呀……

不过，似乎正因为“靠各人”，自然之师经常被忽视。

所以至今我们很多人仍然推崇、津津乐道于这样一些关于领先与落后的解释理论：“清教徒”精神对西方资本主义的支撑；或海洋文明的优势；元朝、清朝造成了文化断层，否则我们也会如何如何；甚至还有说我们清末从西方引进、“拿来”的时机不好的……

这些解释说法尽管多少都有一定道理，但同时多少也有本末倒置的嫌疑——忘了自然之师嘛…尽管以自然的“主人”自居，但实际上人类至今仍是自然的一部分，至少多数人逃不出引力的手掌心……

请注意，这种由自然到社会的移植与颠覆的完整版本只有西方人经历过，细枝末节只有他们自己最清楚。例如我们通常只知道“达尔文主义”对“市场自由竞争”的影响，但其实它的前面还有其它“主义”，显然我们就不甚了然了。其实类似的大大小小的“主义”多得很……显然，这对中国人而言就是隔岸观火，纯粹看关公战秦琼了……

孔子认真考。。之四

总之，缺少对大自然的认识研究，其影响、作用是决定性的，远非仅限于自然科学方面。割裂自然与人关系的看法是肤浅的，跟清朝人把“西洋把戏”视为“奇技淫巧”没有本质区别……

因为认“真”始于认识自然嘛。人类认识自然也就是认识人自己……

于是，反过来说——孔子不认“真”的后果当然很严重。既然人与自然之关系比孩子与母亲的关系还要深刻，那么不认大自然当然就比数典忘祖更加罪过了……

难怪有人深恶痛绝，把孔子那一套弃之如敝履，称之为“狗肉骨头”之类。在他们看来，孔子不但罪大恶极，简直就是罪魁祸首…——洪秀全不就毅然决然砸了孔庙吗？……

但是实际上没有几个人真正意识到孔子、我们传统那一套的问题所在——最大的问题不是“不好”，而是“不真”。或者说是生存理性战胜了存在理性……

…那为啥近几十年我们可以强势崛起？用两么说解释很简单：

我们本来就有“怎么好”的底子，加上引进、拿来的“什么真”——略微补了下短板，就如虎添翼了嘛……

一开始是“天演论”，“德赛二先生”之类，后来是“马列”、“社会主义”，再后来就有“市场经济”、“竞争”等等…毕竟“生意”跟“市场”是两回事嘛……

但任何问题首先要想清楚：到底你是在追问原因理由什么真，还是追求目标结果怎么好；关心什么存在还是关心怎么生存……

两么说认为，实际上多数所谓“牛头不对马嘴”、“鸡同鸭讲”的根本原因就在这里。（所以后面专门讲一节误解误读。）

以上也算是对所谓“先真后好”合理性的补充说明。当然，还包括三位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