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绵州学官邓士亮

绵州学官邓士亮

作者: 今回 | 来源:发表于2018-04-11 11:37 被阅读106次

    绵州水陆交汇,位于川北山地与成都平原的结合部,自古即是蜀道之要冲,在历史上饱经战乱。明清之替,尤为惨烈,“八大王”一把大火,吴三桂重拨余烬,四川文献,大半付之乌有。本人偶然在历史的劫灰中,刨开一角,寻到一位失载于近四百年绵阳地方史志的明代绵州官员、准确说是学官——万历晚期绵州州学学正邓士亮。

    据邓士亮的诗文集《心月轩稿》,他任绵州学正,在万历四十四至四十六年之间(1616-1618)。邓士亮的名字,不见于后世绵州志书,主要的原因当然是明末清初的战火。明代有一部弥足珍贵的《天启新修成都府志》传世,此志刊行于明天启元年(1621),其时恰在邓士亮任官时间紧邻,明代绵州为散州,隶属于成都府治下。成都府志涵盖六州二十六县的内容,限于篇幅,职官志仅刊载至州县主官,小小的州学正,不够入志。

    一、仕绵之前

    邓士亮是湖北蒲圻人,邓家是当地望族。作为优秀的大家子弟,邓士亮成名很早,心气很高,但是和许多牛逼的人一样,他在科举的考场上,运气太差。

    邓士亮于万历十九年(1591)中举,但始终没能考上进士。离东华门唱名最近的那次会试,他自己对答卷相当满意。出场时神经过敏,总觉得有个地方多写了几句,于是央求收卷的官员,把试卷取回,删了几句下来。出场后,他把这情况跟朋友说了,朋友把他背诵下来的文章原版和修改版比对、品味之后,很严肃地告诉他,那几句不删更好。邓士亮如梦初醒,后悔不迭,这真是没有毛病自己制造毛病来嗑药。

    话说这次考试,邓士亮确实考得不错,虽然没中进士,却被选入“明通进士”,有些资料以讹传讹,说邓士亮是进士,错即在此。明通进士从会试落榜者中选取文法优秀者而产生,可以以州县学官入仕,但起点低,前景暗,往往一辈子都是小官,相比于进士,只能算是个安慰奖,尤其对邓士亮这种志向高远的人而言,差别真是很大。

    邓士亮不服气,此后还考过几次,通算下来,九战九败。

    后来,邓士亮只好去屈就州县的学官,明代州县学官的品级很LOW,是非常、非常尴尬的“不入流”。邓士亮仕途第一站湖广省夷陵州,第二站四川省绵州。

    二、仕绵

    邓士亮应该是带着一肚子牢骚到绵州来的。明代以保宁(治阆中)、顺庆(治南充)、潼川(治三台)为入蜀大道,绵州局促于川西北一隅,在战略意义上,仅是控驭龙安氐羌少数民族的次级支撑点,若不考虑龙安府方面采集楠木、入贡砂金等政治、经济因素,在大明的版图上,这一支角完全就是可有可无的“鸡肋”。所以,在某种意义上说,绵州比夷陵州更偏远,对邓士亮来说,更委屈。

    然而,绵州“山川映带、土风淳厚,多士斌斌藻雅”,在这里的三年,是邓士亮一生最美好的回忆。上司倚重,学生敬重,乡人尊重,他公事轻松,心情愉悦,完全做到了古代士大夫孜孜以求的“吏隐”。邓士亮在绵州三年,写诗近百首,汇为一集,定名《绵州草》,其中句子,处处可见对绵州的挚爱——

    “行边霁色霜犹敛,句里酣情气自温。”(《游春酣亭》)

    同是学官,邓士亮与宋代的唐庚同有怀才不遇折节下僚的愤懑,他能领会唐庚诗里的温情,这种温情,产生于宦游者与宦游地之间的平等施受,一如人与人之间的情感反馈。

    “辛苦文园擅主盟,武昌才子旧知名。采穷绝顶无灵药,仍向稳平山下行。”(《与诸士论文》)

    邓士亮尽心尽力,培养当地学子。求奇弄炫是他轻狂年少时的败笔,“稳平”是他九次科考失败的经验之谈,如今谆谆道来。遇上这样的老师,是学生的福气。

    万历四十五年(1617)的元宵夜,绵州月食。按古代礼制,地方官要带领僚属行救护礼,邓士亮也跟着知州李正芳,吹吹打打赶走了“天狗”。“月有阴晴圆缺”,邓士亮一生宦游湖北、四川、广东、京师、江苏等地,他的诗里多有“月”字,绵州的月,显然是印象最深的。

    离开的时候,邓士亮绝对没有想到,他还有机会故地重游。“只怕诗园冷,兼愁秋水长”(《北上诸士远饯四首》),写不完他满满的不舍。

    邓士亮与绵州的缘分并没有结束。崇祯六年(1633),邓士亮指分四川马湖府知府,暌违十六年再度入蜀。上任时,他专程迂道绵州,父老乡亲热情如昔,匆匆一日,又是一番诗酒往还。

    十六年前他最喜欢的学生朱云,功名崚嶒,一如老师当年;师徒间离情惨淡,亦如当年。邓士亮忧伤地写下:“流光瞥去倦风尘,傲骨于今终未驯。君辈陵阳曾几售?相看还有旧头巾。”(《别诗四首》之三)

    三、离绵之后

    离开绵州后,邓士亮历任肇庆府推官、锦衣卫经历、南京户部员外郎、南京户部浙江司郎中、四川马湖府(今屏山)知府、上川南道道员,病逝于乐山。

    和在绵州时的轻松惬意不同,邓士亮离绵后,几乎每一任都辛苦、疲惫、累,他鹤立鸡群,有很多特别的故事。

    他任肇庆府推官时,一身多能,曾负责海防,用“曹冲称象”之法在阳江海底起获西洋海盗沉船上的红夷大炮,后解送京师,配属宁远前线,在与后金的战斗中发挥了关键的作用。据学者考证,努尔哈赤即死于这批当时最先进的火器之下,邓士亮险些成为改变历史走向的人物。

    他任南京户部员外郎期间,曾负责扬州税关税务稽征一年,在上任即逢特大水灾、前三个月税收颗粒无收的情况下,全年“赢金万余,悉输内帑”。

    他在四川马湖府,带病平息了少数民族叛乱。尤其感人的是,上司朝令夕改,先以价征铜一万斤,后又以此一万斤铜征价。邓士亮毅然捐俸作抵,减轻了百姓的负担。这一万斤铜,后来被邓士亮铸成观音大士铜像,运回家乡蒲圻,建大士阁供奉。

    当年的绵州,正是大风暴到来前夕的安乐窝,邓士亮得以在此佳山水中陶铸才情性情,终以微官而有所建树;四百年以下的绵州父老,无缘获知邓老师后来的成就。重话或有机缘?仍以邓士亮的别诗作结:“未语欲辞意已凄,驱车侵晓柳烟迷。越台诸景仍依旧,此会无缘倩我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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