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五岁的时候,家里养了几只羊。小麦刚出穗时青草很少。羊没有吃的,母亲要去很远的地方刨茅根,刨来的茅根一是喂羊,二是我可以把茅根当美食吃。饥饿年代没有水果吃,河里的茅根成了孩子们最好的美食。
母亲要去刨茅根,我想跟她去,母亲不让。我就悄悄地跟在她屁股后面。等母亲发现我跟随她的时候,我们已经走出了村庄。
出了村庄向东北是一望无际的麦田,五岁孩子的眼里麦田很高,我小小的个子被淹没在麦田里。
蜿蜒的小路在麦田里没有尽头。母亲发现我跟着她,非要我回家去,因为刨茅根的地方离家太远了,母亲恐怕我渴了饿了耽误她干活。她哄我,要我回家去。
我不情愿地转了头,走的时候母亲对我说路上有高压线要小心点,要离电线杆远一点,电线上有电不要碰,摸了电线会电死人。
高压线,在一个孩子眼里没有啥概念,只知道用手摸了电线会死人。跟随母亲来时我没有发现高压线,回来时我看见路旁有一个电线杆子,电线杆子旁边还有一根锚线杵在那里。我认为那就是高压线。孤零零的锚像一个巨人挡住我回去的路,它成了我回家去的拦路虎。
我一个人孤独无助地站在一望无际的麦地里傻呆呆地望着那根锚,那根让我望而生畏的“高压线”。
母亲走远了,周边没有一个人。我感到害怕,心里的恐惧占据了我整个身心。我多么希望身边能有一个人帮助我走过去那个有高压线的地方。我怕死,虽然不知道死的概念。
广袤的麦田里只剩下我的哭声,上眼睑和下眼睑之间泪幕模糊了天地。
我希望我的哭声能引来帮助我的人。
我哭了很久,依然没有一个人来救我。
没有人来救我,我只有自己救自己。虽然我才五岁。
我闭上眼睛,狠狠心走了过去,我没有碰着锚线,我没有被电死,我还活着。心里有说不出来的高兴。我终于走出了那个让我哭泣的有高压线的区域。
母亲刨茅根回来时,我给母亲说了我在麦地里被电线吓哭的事。我母亲说,那不是高压线,是电线杆旁边拉的锚,只要不碰它不会电死人,高压线是上面扯着的那些线,浇地的时候农民会用到它们。
母亲的话我听得懵懵懂懂,后来我长大了,在学习和工作时只要遇到无奈的事情,我首先学会思考,不再动不动就掉眼泪。人生中的“高压线”无时不在,我们除了学会保护自己的同时,也要有份敢闯的决心。那样才会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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