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走了,只好伫立着,伞外都是绵绵絮絮的雨,脚下一座交通孤岛,与另一座连着难以完整的斑马线,也并非到了没有什么值得一看的时候,才想到要低下头,沥青路因为湿漉漉的样子而似乎干净了许多,黝黑,白皑皑的天似是充满可能性的幕布,模糊地映着事事物物的倒影,视阈中静止的静止,来来去去的来来去去,最小不过我,最大的是宇宙,真以为自己也隶属于宇宙么,我可以静止,停息,而世界是永动的,我没有了,一切如常,那么也恰好说明了人可以是自由的独立的,街树绿得洋洋洒脱,因为飘飘坠落的雨点吧,枝叶的排布与整体的轮廓显得格外清晰明朗,看树做什么呢,下雨了,不是应该以雨为主吗,明明内心是涌动着幸福,还在莫名其妙地笑,而望着雨却极容易发呆,人在雨中是洒脱不起来的,躲在伞下,躲进心里,渐渐的是回忆了,会想起另一场大雨,因为在往回走所以不再陌生的街和桥,似乎由于太饥饿,隐约觉得冷,两边的餐厅们都是一副随时供应着热腾腾食物的样子,清幽的环境里有纯音乐,异域风味,主厨大概都是些中国人,看看菜单,总算失望了,其实没什么特别想吃的,我绝不挑食,却也想饿得有骨气一些,雨越下越大,暗自庆幸买了一把伞是聪明的,本打算淋着雨回去,地铁,高铁,大巴,下车然后走路回家,洗个澡,把自己丢在沙发上,再远的事情就不愿想了,还是在雨中走着,已经把鞋子交给微凉的雨水了,呆望着建筑和天空,忽然从远处飞来一只不知名的鸟儿,啪嗒着翅膀,自然是浑身湿漉漉的,可怜的小东西,飞进这附近桥边唯一的树上,不出来了,未想它竟然唱起歌来,清脆,鸣响,韵律洁净,曲调欢快,懒懒的游客,狼狈的菜单,华丽死了的餐厅,暗灰色的砖房,阵阵涟漪的路面,都很情愿似的充当它的听众,虽然只是面无表情地听着,我是否同样的脸无表情呢,记不清了,不过在雨中是高兴不了多久的,小黑伞在撺掇着我一般越发紧凑地刺响,毕竟我和它交情甚薄,所以大概不愿意理会这种催逼,继续走着,还是后知后觉地停步了,生命里有什么事情是非做不可的吗,我活在我惯常的人生里,做着一些我认为非做不可的事情,我的思维似乎已经是不打算为小小的心动而稍事停留了,这他乡,这雨,这桥,只能有一次邂逅的鸟儿,一路走来的心情,是多少层机缘的指引,多少种偶然的联动,才会有现在这种情境,仅此一时一刻而不再有,我却只想走,急于从陌生回到熟悉,又将是日日夜夜地看书,写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毫无作为地作为着,赖在窗边看树摇晃徒劳于思考,撰紧着小小的自己,深居简出,有什么难言之隐欲语还休,会跑去街上呆望一个个陌路人的经过,寂静在我,同样与任何人有着无限的隔阂,现在,有一只鸟儿,为它自己而歌唱,我有幸能够聆听,人有灵魂,所以愿意歌唱抒发情感,鸟也有灵魂么,两个在地球上漠漠无依的生物此刻远远对着,我们之间不会是真空,音乐把我们联系在一起,恰好邂逅着同一场雨,雨算什么呢,大雨中不是只有雨吗,生命里不是还有许多非做不可的事情吗,我转身,寂立着,树还是那棵树,懒懒的游客和狼狈的菜单我们今生注定只见一次面,华丽死了的餐厅们已没入转角处,暗灰色的砖房却也只是艳丽地仿古,崭新得瘆人,阵阵涟漪的是桥面而走过的路只剩下小小的一段了,而如果不愿走回去,还有什么是值得一提的呢,只是眼前这场景,突然让人不想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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