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出好戏》是2018年的一部电影,算得上明日黄花了。所以,评论这部电影显然是过时的,但近来我实在没看过什么电影,也没有感而发的。
我不是影视专业出身的,不能从拍摄技巧、影片节奏、演员水平等方面提出专业的评价。我的评论是极肤浅的,充其量只是关于剧情的想法,就像对着王羲之的墨宝说:“哟,这字儿写得龙飞凤舞的,用纸好,用墨也好,就是字儿我不认识。”
电影的情节就不赘述了,说的是水陆两用的鸭子船因海难流落荒岛并荒诞地以为世界末日了,遇难的人们经历了恐惧、迷茫、内斗、团结,然后真相公诸于众——毁灭的只是他们的鸭子船和原有的社会关系,他们逃出生天。
一头从北方漂流而来的北极熊尸,为这部荒诞剧拉开了序幕,并佐证了后来匪夷所思的推断,使该剧得以看似有逻辑,实则还是突兀的开展。但这些不重要。
起初,我以为这是一部《荒野求生》、《荒岛余生》之类的求生剧,至多是《迷失》那样的悬疑剧。没想到,这部电影着实令我眼前一亮,它包裹着戏剧的外衣,居然有着别样的深度。看似荒岛余生的情节,却演变成一个缩小版的、演变迅速的社会发展史。
首先是蛮荒社会。
一行人来到荒无人烟、文明荡然无存的海中孤岛,天降的灾祸和北极熊尸令他们在闭塞的环境里,自我催眠般地认定了世界走到了尽头。这一刻,原有的社会关系都已消弭,所有人都是自由的,为了生存而团结在了一起。可这种状态是低效率的,每个人都各怀私心,每个人都不愿全心全意地付出,导致了整体的饥饿和种族的低落。这是,一个成体系的社会关系亟待形成。
接着是部落社会。
与其说封建社会,以王宝强饰演的角色为核心的社会关系,更像是一个部落。因为他没有领地可以分封,没有足够的生产力来积累资源、财富并分享给利益关系人。在这样的社会关系下,族群或因臣服或因畏惧,得到了团结。部落族长的权力得到集中,他一言九鼎,掌握生杀予夺的大权,任命宠臣,还纳了“妃子”,但和封建还是有区别的。
生产力是这个社会关系的硬伤,仅仅以采摘为手段的生产方式,势必不能保障社会各阶层的需要,分崩离析是在所难免的。
于是进入了资本主义社会。
资本主义社会的出现是跨越式的,这是因为所有人的思想都是现代的,不需要思想上的进步和革命。同时,尽管他们的生产力仍旧低下,但忽然从天而降的资源——一艘搁浅的邮轮,解决了生产力不足的问题。
电影里,总经理将货币引入了族群,开放了交易,使得经济活动出现了。这样的社会关系是最贴近现代的,每个人出于需要而劳动,通过贩卖商品换取货币,然后采买个人需要的商品。如果不出意外,只要一个人比别人勤劳,比别人拥有更高超的技术,比别人拥有更高级的生产工具,他就可以过得比别人富足。
然而,电影里的社会关系是病态的。第一,纸牌做的货币没有一般等价物的储备,除了上面的数字,它就是一张纸,不能兑付的货币是不稳定的;第二,货币的发行者是交易的参与者,他可以根据个人利益肆意发行货币,最终导致通货膨胀,然而实际的资源则早就被他滥发的货币买走了,卖方留下的只有形同废纸并疯狂贬值的货币。
当民众不再有生活的资源,他们势必只能更努力的工作,并逐渐入不敷出。其结果就是,他只能去借贷。于是作为资源的掌握者,他就可以靠资本来“吸血”了。贷款方会继续入不敷出,利滚利之下他们只能继续变卖个人的财产,直至自卖自身。资本家就这么兵不血刃地征服了世界。
交易是社会活动的必要一环,为了方便交易,货币出现是无可厚非的,所以,经济社会和资本的出现是不能且不可避免的,资本“吸血”也是禁不止的。这时,政府的存在就是必要的,政府通过民众多数认同的法律来管理整个国家、族群,使资本家不能肆意妄为,并通过收缴富裕者的税收,来补贴贫穷的,进行公共设施的建设。
也许未来有一天,没有劳动能力的人也能和富裕者一样舒适的生活并享受完整的社会福利,但目前还无法出现,毕竟任何人的资源、知识、技能都是各自磨砺出来的,没有付出就得到回报会使劣币驱逐良币。所以,即便有一天能够共同富裕,我也不建议懒惰者可以分享成果。
乌托邦的到来。
黄渤饰演的主角,是一个天真的人。彩票的财富以另一种形式得以兑付后,他得到了和资本家分庭抗礼的资源。并通过个人独有的电工技能,为世界带来了光,赢得了部落和资本两派的信任,制止了因资源而发动的战争。
他像一个圣人、天使,或者理想国中的哲学家,本着团结互助、共享快乐的态度,为族群带来了欢乐、美好、无忧无虑且没有争端的时光,也为自己迎来了美人青睐。
然而他并没有考虑到,邮轮所载的资源会有用光的一天,仅靠捕鱼、采集得来的食物会因冬季的到来而变得紧俏。一旦资源不再充裕,战争将再次发动。即令他们熬过了寒冬,提高了生产力,人口的繁衍和土地资源的不足势必还会引发冲突。
幸运的是,人心并非全是善意的。
反乌托邦,戏剧的收尾。
他们的世界是建立在脆弱的推测基础上的,一旦这样的推测被打破,世界就崩塌了。于是一艘霓虹闪烁的船打破了他们的世界。
得知真相的主角两人,他们很难割舍如今的地位,因为梦醒之后,他们仍旧一无所有。
于是,两人分道扬镳;一个人的思想从梦境回归现实,于是打算用阴谋来牟取现实的私利;一个人则打算坦白,然后去做他的普通人。于是兄弟阋墙,手足交恶。
在大家共认的迷梦里,主角企图说真话,却被当作疯子。因为少数人的意见,通常不能代表多数人的利益。
如何让大多数人相信自己,恐怕只有打破迷梦了。
最终,船烧了,船来了,人醒了,戏剧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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