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子·尽心上》02:天道人心
孟子曰:“莫非命也,顺受其正;是故知命者不立乎崖墙之下。尽其道而死者,正命也;桎梏死者,非正命也。”
尽管孔子一再讲“自行束脩以上,吾未尝无诲焉”——只要是以束脩之礼表明过向学之志的学生,“我”没有不尽心尽力教诲的!已经是一位相当有责任心的老师了,但弟子们仍然觉得他老人家有所保留,没有将平生所学全部用来教诲众人。逼得他老人家就差赌咒发誓了,老人家讲“二三子以我为隐乎?吾无隐乎尔。吾无行而不与二三子者,是丘也”——“我”对大家是毫无保留的。最后还是他的得意弟子子贡站出来替老师说了句公道话——“夫子之文章,可得而闻也;夫子之言性与天道,不可得而闻也。”
是啊,老师所能讲的都已经讲了,但性和天道,不是“我们”这些后生小子能够真正领悟的。
可见,孔子的教学内容之中,还真是有“后门”的,这个“后门”便是子贡所讲的“性与天道”。
若干年后,孟子坦荡荡算是接过了这一棒——“知其性,则知天矣”,什么是天道,无非人心,无非是人尽其心后对生而为人天性的洞察与理解。天道之于人心——殀寿不贰,人心之于天道——“存其心,养其性,所以事天也”。天以终有一死激发生民之心,人心以觉察自性,释放天性来奉事与回应天道。通过对天道的回应来完成人生意义的叙写与创造。
既然天道于人而言是“殀寿不贰”的,面对终有一死的人生,该取什么样的人生态度呢?
牵强划分的话,无外乎积极的人生或是消极的人生。所谓积极的人生,是对“殀寿不贰”取一种积极的人生态度,向死而生,赢得人生的主动。所谓消极的人生,是对“殀寿不贰”取一种消极的人生态度,或混吃等死,或舍生觅死,空耗掉此生难得的生命。
孟子不讲积极、消极,也不讲主动、被动,而是提出了“正命”的概念。
一、正命
什么是正命?
既然“殀寿不贰”是在所难免的,是天命使然,是人的必然归宿。孟子认为,最好的态度应该是“顺受其正”——顺天理而行便能获得此生最正确的归宿。
人固有一死,“正命”者“尽其道而死者”——以此活泼泼之生命顺天理而行以穷尽天道的人才算是真正找到了人生的正确意义和价值。所以,孟子讲“知命者不立乎崖墙之下”——真正洞悉天命的人不会故意将自己置于危险境地。
孔子周游列国时,带领随行弟子在宋国边境的一棵大树下习礼,宋司马桓魋为了驱赶孔子,派人去砍那棵大树,弟子们劝他赶快逃命,他不急不慢地讲“天生德于予,桓魋其如予何”——天命“我”向世人传播大德,桓魋能拿我怎样?老人家够视死如归了吧,但对待自己的弟子,却总是劝他们爱惜自己的生命。有一次,子路问老师,如果有机会带兵打仗,会愿意带哪个弟子。言外之意是让老师肯定自己的勇敢,孔子却说:“暴虎冯河,死而无悔者,吾不与也”——不惜命的人“我”是不会带的。
在圣人眼中,上战场打仗不懂得珍惜生命的人尚且不值得肯定,更何况是轻易将自己置于危险境地的人!
二、非命
与正命者相对应的是死于非命者。孟子认为“桎梏死者,非正命也”——作奸犯科而死的人,属于死于非命者。
当年曾子病重,弥留之际将子女、弟子叫到身边,看看自己的脚,看看自己的手,说自己一生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如临深渊,到了临终才终于可以骄傲地说一句——手脚是齐全的,一生不曾有过作奸犯科的事儿。
所谓非命,就是不珍惜自己的正命,违背天道,违背规律,违背人性、为非作歹的一生。
立于崖墙之下可能要死于非命,作奸犯科定然死于非命,始终找不到自己的本心本性,终日游手好闲、无所事事,何尝不会死于非命?
孔子讲“朝闻道,夕死可矣”,不知道就算了,明明知道却不依道而行,难免遗憾地死于非命!生而为人,不可不如曾子一般小心警惕!
天道人心,不过一念之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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