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戴帽子的女王驾到
乔老师的真实身份是前成都玻璃厂（玻璃厂已改制）子弟学校（子弟校已合并）语文教师。第一次见到乔老师，我怎么形容呢？我把她比喻成英国女王，因为据她自己介绍：她是一个生活讲究、很时尚、喜欢戴帽子的时髦女士。乔老师出门，她的衣服、鞋、包包、丝巾和帽子基本是一个色系的（她的原话，全身衣服、鞋帽不能超过三种颜色）。她说她有很多顶帽子，每一个季节有不同款式、各种各样颜色的帽子用来搭配。所以说女王般的乔老师采用了帽子戏法，变换着搭配全身和谐、统一的英国女王式的优雅服饰装扮。
那天我看了她的装扮以后禁不住哑然失笑。当着面我也没有表现出来 ，后来跟我的好朋友赵大姐（我和乔老师共同好友）聊天时我就说：今天好像乔老师对这身打扮的自我感觉良好，但是她忘记了有一个很搞笑的一个细节，就是她今天穿的蓝色真丝裙子套装、白色真皮挎包、白色皮鞋、戴了一顶浅绿色绿色的阔沿帽子。但是在我们中国人的说法里面戴绿帽子是不好的暗示～如果一个人给他的配偶戴了绿帽子，那么说明这个人是不忠的，所以那天乔老师可能犯了一个小小的错误，她自己并不知道。这是我和乔老师的初遇，是经过我的好朋友赵大姐引见，因为她们是一个同一个单位、年纪相仿的同事和近邻。赵大姐在玻璃厂销售科做业务员；乔老师在玻璃厂子弟学校当老师。老师的职业习惯大多都挺能讲的，乔老师毫不例外地第一次见面就滔滔不绝地讲了很多很多故事，轻轻松松地给我们上了一课。她讲的那些故事因为时间久远，我几乎都忘了，但是我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一天。美丽的、时髦的乔老师走进我们办公室，就像一束舞台强光，照进了我们那个老而陈旧的楼道。办公室里那些破破旧旧、磨的发亮的写字台和嘎叽嘎叽坐上去会发出杂音的藤椅都因为她的到来变得光鲜亮丽了起来。喜欢乔老师张扬的个性，她沉醉于自己的世界里没心没肺地活着，不论你见与不见、喜欢还是不喜欢。走自己的路，从不看他人眼色。
二.整容失败
关于乔老师的第二个故事是由赵大姐口述的。她说你不知道，这几天你和我都暂时见不到乔老师了，在学校也请假了，乔老师要在家里休两周病假。我说不会吧，她不是好好地吗？得了什么病呢？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当带路党我们去看望她？赵大姐神秘兮兮地把头摆成了拨浪鼓： “你千万不能去看她，连我她都禁止探视。因为她刚做了手术，头上包着纱布，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能见！”她吃的流质只有她的两个闺女可以给她送上楼。她在家里养伤，有事只能打电话。乔老师再三叮嘱我们：别人说什么都不要相信，只相信她。会说什么呢？我这样问到，赵大姐说你可不能告诉任何其它人哦！这是因为她做了拉皮，她跟厂里和学校请了工伤病假，理由是上班路上跌倒了。她还要求厂办给她按工伤报销医药费。这个事情万万不能走漏风声，要帮乔老师保密。过了两个月，不好的消息传出：乔老师并没有如她所愿按工伤报销医药费。
等到头部消肿，伤口好了，她到玻璃厂办公室去报账的时候，经办人员翻了翻就把一叠票据从窗口退回来：“你这个伤在哪里、是怎样跌倒的？你工伤跌倒时间、地点和事件经过详细写下来并且需要提供证明人。还有你怎么可能在这个医院治疗呢？这个私人机构明明就是做整容的。唉！咋没有想到这些细节！她请她的好朋友赵大姐帮她作伪证不成功（因为她去学校上班路上来来回回走过成千上万次，没有坡坡坎坎、坑坑洼洼，闭着眼睛走路都不会摔倒），她又到了办公室做了很多解释，最后找领导也没同意，。这件事就只有不了了之了。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传来传去厂里很多人都知道了，说乔老师怎么怎么样。半年后乔老师再到我们单位来的时候，大家都非常惊诧。怎么说呢，就是乔老师的拉皮手术很不成功，她的额头上的头皮拉上去切掉缝合以后，她的眉毛就上移了至少三厘米，所以看起来她的眉毛离开了本来的眉骨位置突兀地长在了额头上，两条粗眉像虫子爬在额头上怪怪地，说话眉毛动一动更不自然、。估计那个时候初期的整容术不太成熟，整容机构那些可恶的家伙为了挣钱，利用了这些爱美女士的脸作为整容手术试验田。乔老师很可怜，想变美却反而变得不自然，而且不可能修复了。这个手术之后她就很少到我们办公室来了，据说她连家门都越来越少出了，爱呆在屋子里看电视连续剧。
三.天上掉下个老外男友
再后来，赵大姐跟我讲了另外一个有关乔老师的故事。乔老师遇上了一个老外，这个老外是一个美国白人。至于他怎么到了成都？他准备去哪里？这些都没有弄明白，因为他和乔老师几乎很少聊到他的家乡，从没问过他要在成都呆多长时间。乔老师热情地把拖着拉杆箱的M带到家里，安顿好了房间，就与这个美国人过起了小日子。有一天乔老师开心地打电话让赵大姐去家里坐坐。一打开门她就看见眼前站着一个高高个子，大概有60多岁偏胖的白种人。M见赵大姐就拍手欢迎，但他只能讲很少的汉语，“朋友你好！请坐！”，乔老师就到厨房去烧菜做饭。这个外国人讲不来汉语如何跟讲不来英语的赵大姐交流呢？M进里屋拿了一支笔和一大叠信签纸，在上面写写画，几分钟把画好的纸片给赵大姐看。明白了，他是用图画来跟不懂英语的赵大姐交流沟通。他用简笔画画了一个人，一个大头，三根毛，就是代表他自己。就在图片人脸上用那个签字笔戳、戳、戳了很多点，意思是想告诉赵大姐最近发生的事。终于比比画画加上手势后弄明白了：刚刚到这里，乔老师给M做饭，带进卫生间里看看，浴缸里养着鱼和泥鳅，他开开心心吃了以后，脸上就长了很多痘痘，长满了一张脸，下一张图痘痘就少了，再下一张痘痘就没了好，脸上干干净净了，拍手拍手欢迎，竖大拇指表扬乔。接着又画几张，赵大姐立马就看懂了，意思是他刚刚脸上干干净净没痘痘了，长头发的这个女人带着帽子—就是乔老师。乔老师给他做的饭放辣椒，很多很多、很辣很辣，吃完辣椒嘴巴很烫的、很热，嘴唇长水疱。乔后来就给他买了一些草煮的水喝了以后不热不烫了，嘴上水疱消失了，就高兴了，乔就打电话欢迎她的好友赵大姐来做客庆祝。三个人一起比比划划聊天，好不热闹，吃完简单的晚餐后赵大姐就告辞了。她看这两个来自天南海北、语言不通的人生活状况还不错，所以她放心地离开。她留下话说：如果你们有什么困难，随时可以给我打电话，比如说代买一个什么东西呀，我愿意给你们送上五楼。毕竟从年龄上讲赵大姐比乔老师要年轻几岁，还有她身体要好一些，能帮就帮一下，作为朋友愿意伸出援手。就这样他们那一天的交流还是比较顺畅，赵大姐知道了一个美国人不会汉语但是他没有任何交流障碍、生活在成都吃住都过得惯。又过了几周，赵大姐的电话铃骤然响起，然后他乔老师让她上五楼去一趟，说有急事请她帮忙。结果她上楼以后，M比比画画、脸通红情绪激动的样子。乔老师到厨房去做的家务，我来跟他交流吧，不要着急，慢慢讲。随后又是一叠信笺子加一支笔故技重演，第一张信签画了一个龙头，水流出来，很大的水流出来的；第二张纸画一个水龙头，流出来水就变得越来越小了，第三张纸画的水龙头滴滴答答样子流不出来了。很痛苦地样子，还是不太明白。就是吃饭然后喝水，吃了喝了要上卫生间。乔每天给他做好吃的，给他补身体了，就补过头了，长痘痘、长水疱，然后他现在是他的水龙头放不出水，意思就是他解手就是解解小便都很困难了，就是生病了要到医院去看病，但是他也很担心，到医院到单位的医务室，别人会听不懂，就问朋友赵大姐怎么办？赵大姐是一个很非常聪明又机智的人。她就告诉M这个地方很难的，超级麻烦，我们都交流困难、很困难，我都是一个语言专家了，意思就是你最好护照拿出来，买机票，飞机从天上飞过去，然后就回到你自己的国家，去找你的家人哥哥姐姐、弟弟妹妹，当你找到你的家人，你就回到了你的国家、你的医院，你的医院就听得懂你说话，有设备、有很多药，知道你哪不舒服就可以治好；如果你在中国的医院，你就可能很惨，你就闭上眼睛，你挺尸般躺床上就像死了一样。厉害的赵大姐她将计就计的告诉M这个是一个很危险的事情，不能在这把他耽误了。然后赵大姐把她的乔老师单独叫到一边，告诉她这个人你又不太清楚他的来历，他的拉杆箱里的秘密你又不知道。一讲到他的家人，他就使劲摇头，使劲摇头，万一他家里又没什么人，万一在你这里出了什么事情怎么办呢？他在中国又没有医疗保险，他到这里旅游也没有带多少钱，你也不可能给他多大的帮助，因为你又不是医生，也没有药品，万一他有个三长两短的，你还负不起责任。她就劝乔老师想好，马上当机立断拿主意。第二天赵大姐陪乔老师就去帮M订了回美国的机票，很快把他送到双流机场上了飞机，飞回了大洋彼岸美国的凤凰城…回国以后M没打过电话、也没写过信。偶尔想起他们的经历，在成都偏僻的槐树店路玻璃厂老房子宿舍里发生的事，稀奇古怪，不落俗套。我冒昧地总结了两点：1.翻译这个职业是作，除了外交风云，国与国交流，跨国公司签合同做买卖，其它场合的事儿，自有高手在民间。2.人活着就是图个快活，像乔老师这样开开心心过好每一天比什么都强。来日方长，人生苦短。我们一生就是几十年光阴的故事，活出自己的精彩就该点赞。成都玻璃厂从建立、兴旺发达到衰落消失不过几十年时间，居住在那里的玻璃厂职工赵大姐、乔老师们也随着政府的拆迁方案陆陆续续搬走了，剩下的只有回忆，只有故事口口相传…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