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阿美几乎是一步作两步挪向那间黑漆漆的储物室。终是要走进去的,何不坦然一些?这么想着,阿美加快脚步,拨亮了手电·
如果在再遇见,必定以牙还牙,记住。
这是阿美用刀刻在床底的,还是那张陪伴自己儿时的小小单人床,床底是些用不同工具写下的各种心愿。这句大约二十年前刻上的,笔笔强劲,粗硬,深嵌到肉眼看不到的地方,像是使尽浑身解数想要铭刻入心底。阿美怎么也不会忘记,那个让她心理接近崩塌的夏季。再次碰面,往事恍若昨日,连细节都历历在目,痛楚、愤怒、仇恨、厌恶、、、、、、暴雨初始一般,疯狂砸入心坎,老毛病又犯了,胃痛猛烈袭来,阿美苦笑一声,时间的作用不过如此,挥之不去的终究还是定格在空间里,凝聚成一股冥火,在某个误入坟冢的时刻,开始引诱你,牵动每一寸神经。夜已深了,有烟花爆竹声从不远处的人家飞出,阿美心叹,又是一个难捱的夜晚。
还是这个夜晚,鄂坤对着桌上的笔记本听着音乐想得出神,想自己年近半百,尚没个家室,又逼近年关,不免凄惶难耐,又想,那天宴会上的吴宏宴,虽不是貌若天仙,倒也温和沁心,新雅端庄,一颦一笑留给他无尽的遐想,总觉哪里见过,亲切异常,加之吴宏宴的宏宴海产品贸易集团在业内声名显赫,无人不晓,本人身价已上亿,却极少有人见过庐山真面目,若不是公司资金告急,需要融资,跟朋友一起蹭进宏宴集团上层年会,断是想不到最高层居然是个女流之辈,还正合自己心意。鄂坤从不怀疑自己雄性魅力,用他哥们儿的话说“雌性杀手,手到擒来,”想着想着,嘴角慢慢移向耳后根儿。啊,音乐如此美妙!
这个年关对于阿美并不轻松,除却公司的事儿,她着手打听鄂坤的底细,整天在房间里拨弄电脑,柳芸知她心中有事,很少多说什么,每天端茶送饭,祷告神佛,保佑阿美。
阿美是吴家独苗,还是一女儿,吴家祖上三辈显达,直至吴雄这一辈,赶上文革,该有的不该有的都没有了,家道中落,吴雄自感愧对祖先,终日嗜酒,抑郁成疾,周遭各色人等都认定吴家没盼头了,垃圾毫不避讳的倾倒在吴家锈迹斑驳的铁栅栏门口,柳芸不知暗自垂了多少泪,倒不是感伤世态炎凉,而是当初让她心儿萌动义无反顾嫁入吴家地吴雄此时与废物无异,纵使再多祷告又怎能让她释怀,女人一辈子跟随的男人没指望了,也就没盼头了。就在家中仅剩的值钱器物被吴雄当得差不多了,柳芸怀孕了!
怀孕,怀孕·····吴雄连续两天反反复复念叨这两个字,像是着了魔,不吃不喝不睡,白天晚上的念叨,直到第三天一大早,柳芸起床,走到院子里唤吴雄吃饭,这一唤不得了,吴雄应声倒地,口吐白沫,四肢抽搐,嘴里含着泡沫还在念叨着什么,柳芸忙赶过去,一手托着吴雄的头一手握住他的手,放声大哭“孩子他爹,你走了,我和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呐、、、”满心都是吴雄当年对她的好,心酸倍增,喊声一阵高过一阵,连救命都忘了喊。好在邻居刘桂枝闻讯,唤醒丈夫,想起吴家先前盛时也没亏待过左邻右舍,两人商议一阵才打定主意,送人去医院。好在送的及时,吴雄捡回一条命,柳芸对刘桂枝一家又叩又谢,不知说什么好,最后说,“你们的恩,我柳芸这辈子还不起,我的孩子接着换还”字字掷地有声,刘桂芝夫妻听了倒是让柳芸这一阵势给惊到了,忙扶起柳芸,客套一番,赶回家去了。吴雄安静地躺在病床上,呼吸均匀,思绪不知飘到哪里。柳芸守着他一天一夜没合眼,第二天天不大亮,柳芸坐累了,走到病房窗边望着墨色中朦朦胧胧叫不出名儿的大树,古道苍劲,雄壮恢宏,不知为何,柳芸觉得这是个好兆头,莫名有股信念涌上心头,一如年轻那会儿对吴雄的期盼,觉得一切都将好起来。一切都将好起来。
2008年末,各行各业年末总结接连到来,各色企事业单位成为餐饮娱乐行业消费主力军。阿美从不吝啬年末开销,这是给辛苦一整年的员工们小小心意也是给公司来年的巨大希望。阿美照惯例上台发言,言毕,依序敬酒,不过是以茶代酒,谁都知道阿美滴酒不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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