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李白,没有人陌生,他是天才诗人,是盛唐之音,是放荡浪子。小到蹒跚学步的幼儿,带着稚嫩的童音一字一顿地念出“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大到才高学硕的学府大佬,端坐讲坛,绘声绘色地讲述李诗的文学价值。已故诗人余光中盛赞他,“绣口一吐就是大半个盛唐。”对李白津津乐道,不只是现代人,在他生活的时代,就有众多粉丝,而且还是优质大V对他交口称赞。比如杜甫,他为李白的诗才倾倒,写下了“白也诗无敌,飘然思无群。”贺知章读了李白的《乌栖曲》称他是“谪仙人”,就连皇帝读了他的诗赋,也要降辇步迎,“以七宝床赐食于前,亲手调羹”。更不用说他在乡野遇到的那些寻常百姓,不是“跪进雕胡饭”,就是为他“酿老春”……李白以他出众的诗才、豪放的风格,真正实现了“一着鲜,吃遍天”。
李白的一生是传奇的一生,浪漫的一生,复杂的一生。他既渴望高居庙堂,又不甘只做御用文人;既享受浪迹江湖的自由自在,又常为千里之外的家人日夜悬心;既放荡不羁、厌恶权贵,又叹息光阴流逝、功业不建。李白志大心高、四海为家,他从二十五岁“仗剑去国,辞亲远游”,一生游历了大半个中国,到过不少名山大川,留下了许许多多的高质量诗篇。“一生好入名山游”的他是不折不扣的旅游达人。同样是游客,比起现代人扛着长枪短炮左顾右盼地捕捉镜头,事后还要修图,才敢把作品示人;才情过人的李白,轻而易举就抛出大量的清词丽句,流芳百世。
不同于现代人,夜幕降临,回到家可以上网打打游戏、看看宫斗剧。而古人,特别是文人士大夫,不会像田间劳作的农民“日落而息”,除了走马章台、征歌逐色之外,还会夜间出游,古诗十九首里就曾讲过“昼短苦夜长,何不秉烛游”,而李白正是在月夜到峨眉山一带游玩,并留下诗句“峨嵋山月半轮秋,影入平羌江水流”。当然这是在李白出川前,也就是二十五岁前写的。而在他离开四川后,去得最多的名山还要数庐山,据说去过五次,当年永王李璘起兵,就是上庐山请的李白。李白在庐山写下了“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的千古名句。他在给朋友卢虚舟的诗中,更是盛赞如斯,“庐山秀出南斗傍,屏风九叠云锦张,影落明湖青黛光。”而且直言“好为庐山谣,兴因庐山发。”
除了对庐山的情有独钟外,他对五岳也是喜爱有加。对于写诗像吃饭喝水一样必须的李白,走到哪里就会在哪里留下诗篇。他在游览泰山时写道“日观东北倾,两崖夹双石。海水落眼前,天光遥空碧。千峰争攒聚,万壑绝凌历。缅彼鹤上仙,去无云中迹。”在华山发出“华岳峥嵘何壮哉,黄河如丝天际来”的惊叹;在衡山置身峰顶,临风而立,有了“衡山苍苍入紫冥,下看南极老人星。回飙吹散五峰雪, 往往飞花落洞庭”的描绘;在嵩山娓娓道来“嵩岳逢汉武,疑是九疑仙。我来采菖蒲,服食可延年”的登山目的。而在北岳恒山,李白只留下了耐人寻味的“壮观”两个字。
一心想要“申管晏之谈”的李白,对长安自然无限向往。后来终于得偿所愿,然而他一到长安,就兴致勃勃地游览了当地的两座名山,太白山和终南山。他在《登太白峰》中写道:“西上太白峰,夕阳穷登攀。太白与我语,为我开天关。愿乘冷风去,直出浮云间。举手可近月,前行若无山。一别武功去,何时复更还?”太白山在诗人的笔下,热情周到,仿佛至交好友,不但可以对话,而且为诗人“开天关”,面对如此盛情,诗人自然是恋恋不舍,不由得发出“何时复更还”的感慨。而出奇的想象,形象的修辞,不但写出了诗人的一往情深、志存高远,更写出了诗人那放荡不羁的灵魂。
比起对太行山的恋恋不舍,终南山更使李白想要投入怀抱。李白在《望终南山寄紫阁隐者》中写道:“出门见南山,引领意无限。秀色难为名,苍翠日在眼。有时白云起,天地自舒卷。心中与之然,托兴每不浅。何当造幽人,灭迹栖绝巚。”开宗明义地表达了对隐逸生活的向往;在《春归终南山松龙旧隐》中写道:“我来南山阳,事事不异昔。却寻溪中水,还望岩下石。蔷薇缘东墙,女萝绕北壁。别来能几日,草木长数尺。且复命酒樽,独酌陶永夕。”全然一派徜徉山水间的自由自在以及陶醉于田园风光的自得其乐;在《下终南山过斛斯山人宿置酒》中写道:“暮从碧山下,山月随人归。却顾所来径,苍苍横翠微。相携及田家,童稚开柴扉。绿竹入幽径,青萝拂行衣。欢言得所憩,美酒聊共挥。长歌吟松风,曲尽何星稀。我醉君复乐,陶然共忘机。”进一步表现出诗人热爱田园风光,醉心于畅饮的欢快心情。
俗话说,仁者乐山,智者乐水。既仁又智的李白对山总是有一种特殊的情怀,他每见一座山,都要登临送目、吟咏赞叹,见到天门山,他马上写下:“天门中断楚天开,碧水东流至此回。两岸青山相对出,孤帆一片日边来。”遇到敬亭山,他立刻写下:“众鸟高飞尽,孤云独去闲。想看两不厌,只有敬亭山。”而在夜宿龙门香山寺,依然写道“朝发汝海东,夜栖龙门中。水寒之波急,木落秋山空。望极九霄迥,赏幽万壑通。月皓河上月,心清松下风。玉斗横网户,银河耿花宫。与在趣方逸,幻余情未终。凤驾忆王子,虎溪怀远公。桂枝坐蒂瑟,棣花不负问。留恨寄伊水,盈盈焉可穷。”在浙江游了天姥山,更是兴高采烈地挥洒道“天姥连天向天横,势拔五岳掩赤城。天台四万八千丈,对此欲倒东南倾……”即便晚年在流放夜郎途中,受尽磨难,一旦遇释,船过三峡,面对两岸巍巍青山,他欢天喜地地念出了“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
李白的一生是游历的一生,李白的诗歌是浪漫的诗歌,李白的浪漫来自登山的喜悦,李白的诗歌撷取山水的灵气。只要一遇到山,李白立刻精神抖擞,妙语连珠,灿烂辉煌,惹人喜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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