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冬至。
对于冬至,幼时的印象已不可考,大脑所能追溯到的最遥远记忆,便是读大学的时候,在西宁,那座高原古城。
那会儿,每逢冬至,便去大嫂饺子馆,几碟饺子,几个猪蹄,一桌同学,吃吃喝喝,说说笑笑,那种无忧的欢乐,现在想想,还会觉得很美很美。到如今,那一桌人,已是人各一方,各安天涯。有的,已杳无音信,想起来,所能记起的,是那时青稚的面庞,不知今日,已成什么模样;有的,只存在于通信录中,QQ好友列表中,那名字,已经许久未曾亲近,那头像,也已经灰了许久;有的,存在于微信朋友圈中,最多的交流,便是一条条动态,一个个“赞”;还可以偶有联系,还可以互致问候的,不过二三人。
我们曾以为的永远,最终,都凋零在时间里。人,生而孤独,能有一段相互温暖的日子,已是人生最大的幸福。感恩曾经的遇到,亦不悔今日的分离,每个人,都是一颗星球,一颗孤独的星球,各自运转,偶有交互。
后来,上班了。那会儿,是2009年的3月,到一所市郊小学代课,那间学校,叫做西宁市德树小学,很小,一到六年级,只有六个班,老师们,大多是民办老师转正。能到那间小学代课,能够在入职之初遇到那间小学,是我职业生涯的一大幸事。因为是市郊,因为老师们多是民办老师转正,因为学校小,因为我最小,所以,在那间学校里,我始终被善待,人际关系极为融洽。那会儿,冬天要架炉子,炉子上,总是烤着馒头、地瓜、土豆,想吃便拿起来吃,那种食物最美好的味道,可能永远都不会再遇到;那会儿,学校没有食堂,老师们就自己搭伙弄了个职工食堂,上午最后一节没有课的老师,一起下厨,置办午饭,做拉面,揪面片,拌搅团……那会儿,我教语文,带四年级的娃,年轻有劲儿,给孩子们讲故事,编读本,仿语文名家的课……每天很忙,每天都很开心。在那间学校,我只过过一个冬至,我已经记不起那年冬至做过什么了,想来,当是大家中午包饺子,和面,拌馅,擀皮,包饺子,下锅煮,一群人,一张桌,热气腾腾盘盘饺子……
现在,那间学校已被拆除,改换了新址;校名,也已变更;校园里的那群人,许多,业已退休,没有退休的,离退休之期也不远矣,与我年龄相仿的,仍在那间学校的,已无几人;还有一位,跟我说“粮食是福气,不能随便丢弃”的冯老师,已经仙去数年了……
心里始终念着的那个地方,往往不是因为那个地方好,而是那个地方的人好,是与那个地方,有过羁绊。顺时光而下,所有羁绊,都成了念想,想到,便觉美好。那间学校的冬至,因了那群人,因了羁绊,哪怕记忆模糊,甚至已无许多记忆,脑海中,仍然可以想象出美好,还原出美好。
但是,所有的念想,都是过去,都是曾经,不是现在,更非未来。曾经的幸福,是我们对抗今天黑暗的最好武器。曾经幸福过,便难以忍受今天的黑暗,便不会向今天的黑暗轻易妥协,便会抗争,便有可能冲破今天的黑暗。正如红云老师所说,“光明究竟在哪里呢?光明在黑夜里。光明从未离开,黑夜一直相伴”,有过光明,便有更多勇气,在黑暗中扎根,开出一朵属于光明的莲。
再后来,2010年9月,我便离开了那间小小的学校,到了湟川中学第二分校,也就是后来的西宁市海湖中学,成了一名高中语文教师。在那里,又是一群可爱的人,各有特色,各擅胜场,在各自的轨道上,需要交互,便通力合作,不需要,便各自运行。那会儿的冬至,同事们都有家室,各自回家,各自冬至;朋友们,也都渐渐有了家室,有了娃娃;慢慢地,冬至,便成了我一个人的节日……
下班,公交车上,看着灯火通明的城市,熙熙攘攘的人群,心中,格外平静。到常去的那家小饭馆,四两饺子,一个砂锅,十块钱的卤肉,便是一个冬至。边吃,边跟老板老板娘闲聊,聊完回家,便算过了冬至。
一个人的冬至,一个人的世界,好多年……
天宽地阔,天高地广,我独小小……
此时,会有孤独,但心却是平静的。
天地广袤,时间绵延,一人挺身独立。往外求,亲朋故旧,置身人潮,会忐忑,会局促不安,会格格不入;往内求,我是谁,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当追问自身,拷问自身的时候,心却是静的,日子,倒过得踏实。
很多年,我觉得我可以跟孤独和解,只一个人,寂静欢喜……
今年,晋中,跟我家宋女士,与一众同事,在海燕老师家,馄饨、焖面、牛奶玉米汁、水果、茶水,过了冬至。
孤独的底色上,有了亮彩,这是另一种我未曾经历过的状态,感觉很棒。未来的每一个冬至,都会与我家宋女士一起,想来,便觉很美好……
从西宁到运城,从运城到晋中,千回百转,历尽波折,至此冬至,一个黑暗期,在我心里,才算已届尾声,光明,跃然于目……
与共肝胆者为友,从无字句处读书,扎硬寨,打呆仗。
老少年,未来可期……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