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越刮越烈了。不知何时，天上早已飘起了鹅毛般的大雪，砸的人生疼。玖儿穿着件卡其色的薄羽绒服，小手用力扯着衣领。一边把脖子藏在衣领中，一边怯怯却又好奇地看着湖那边。
奶奶曾告诉过她，只有邻居村的那些调皮蛋子才会在大冬天不要命的跑到湖面上去玩。冬季的湖已经冻得硬邦邦，砸不动也撬不开，好似庞大的水晶弹珠，在上面玩安全着呢。可玖儿也只敢远远地在岸上望，心里痒痒的却一动不动。她想起爸爸说的话，是的，玖儿要听从长辈的话，做个好孩子。可她毕竟也只有九岁呀，伸手连家人放在壁橱里的鸡饲料碗都碰不到呢！
玖儿想起她的妈妈。玖儿妈在六年前就死了，她从不记得妈妈的模样，只是听得别人偶尔提及。说她是个美到骨子里的女人，可惜命不好嫁到了家族如此庞大，等级地位如此森严的家庭。偌大西厢，竟连一个小妇人的纳足之地都没有。谁也不知道她的死因，好似是个寒冬的清晨。等怒气冲冲的太太派手下人去西厢赶她起来干活时，才发现她早已不在了。
近日来，元宵节要到了。这是个繁华的城镇，一番油光异彩的花灯展在所难免。玖儿忆起好几年前她和邻居家的陆子在一大早上天还未亮时偷溜出家门，去街上看花灯。天色阴沉沉的，好像拧一把都捏得出墨汁，走半天没有一个人影。他们是最后一班来看灯展的人，等天一亮就会有人来把花灯架子撤走，街上荒凉如初了。看花灯的兴奋劲掩过了瞌睡与穿着单衣的寒冷。他们看到的花灯早就被风刮的支离破碎了，灯油早就燃烧殆尽。玖儿不禁联想起每晚自家大院太太的门口被染上点点灯光，好像比花灯美了几分。
今年元宵节陆子还会偷偷来接她出去吗？她盼着，眨巴着小眼睛，往陆子家看。只可惜被太太今早挂的凤凰花灯挡住了视线，看不到岸的那边。
一阵刺骨的寒风吹来，使玖儿打了个寒噤。“为什么总是别人都可以在外边玩，我却要一天天在做鸡饲料，喂鸡中度过？”玖儿不由心伤了一下，但看到远处淡淡漂浮的云，又有些沉醉了。
“去，去，小丫头片子，在门口发你个头呆啊！还不快去做鸡饲料？”玖儿回过头，只见太太手下的丫鬟小凤一脸傲气，眉宇间是化不开的不屑正瞅着她。玖儿不仅脸上一阵绯红，身上起了点鸡皮疙瘩。小凤只见她微微点了点头，把小手从衣领上拿下来，转身要往屋里走，才得意地抢先一步进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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