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看妈,房门紧闭,妈不在,心想她肯定在山上讨茶,是哪座山我也不知道。
打妈电话也没有接,坐了会儿,逛去公路边上摘李子吃。敷着一层薄粉的李子紫红鲜艳,但味道酸涩。
天快黑透时才等回背有些微驼的母亲,看她脸色有痛楚的模样。我忙问妈:你有哪里不舒服?
她这才漫不经心地说你来看我这里是什么问题?她用左手斜斜的扯下右肩的领口,我赫然见到一大片又黑又肿的皮肤,焦急的问:哎呀,你这是怎么了?
她懊悔而痛楚的说,她去干活回来的路上,鬼戳戳地一脚踏空,掉进了水泥沟里,还呛了两口水。
哎呀呀,你这不会受了内伤引起内出血吧?我惊叫着。走,马上去医院。
她责怪我,我的身体哪里有那么小气嘛?摔了快一个星期了,我每天还去讨茶呢。
咹?摔了一个星期了?我的天。
我严厉地责怪她:每次都给你说有事要打电话,有事要打电话,为什么不打电话呢?要是出了什么事情怎么办?
在我的责怪下,她反过来安慰我:出不了啥子事的,没事哈。就是这几天有一点疼,一哈在肩膀这儿疼,一哈在肋巴骨这儿疼。我也想过,我也打算明天骑自行车去医院看看。
“你摔成这样了,还骑自行车?”
我不用她再说,用几乎是命令的口气说:我用车载你去,不骑自行车。去乐山的人民医院先检查一下再治疗。
她马上拒绝:不去乐山的医院。那个医院贵的很,上一次你带我去看手指头儿就花了好多的钱,好大点的手指头嘛。不去,不去。
“那怎么得了?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怎么得了?”我妥协地说:“好吧,你说去哪个医院我就带你去。”
我们一般都在双福医院,听说那里的医生技术也还可以,价格又不贵。
好吧,就依你的。那我明天早上八点钟来接你,我载你去。
第二天,当我开车从大公路正要拐往村子的时候,见妈已经等在了公路边,她肯定是怕我多走那么一截路,多费那么一点油。
到了医院,挂号,交费,抽血,化验,拍X光……医院看病的流程琐碎得很,连我都被医生指挥的晕头转向,这时,妈才说,幸好你一起来了,不然我才找不到东南西北。
结果出来,锁骨骨折。
医生拿着片子看着妈,看着她从手腕,肩膀,到胸的一大片的淤青,不解的问:婆婆,你摔了不疼吗?你这是锁骨骨折了哦,情况很严重,必须要做手术。
“锁骨骨折了,人家还天天去干活,讨了一个星期的茶了”我心疼地接过话。
医生竖起了大拇指:婆婆,你这种忍痛精神真的让人佩服,但是你把病拖严重了,要是你早来,现在都可能已出院了。
我真是又着急又心疼,我的妈呀,你这是为了什么呀?自己有1500元一个月的社保,还每天去摘茶,何苦如此拼命呢?
妈问:医生,这要花好多钱喃?
医生安慰她:报了医保,自己出不了多少的,婆婆,你放心好了。
妈不放心,又问:大概会多少喃?你给我一个数,我心里也好有数。
医生说大概几千块钱。花多少也要医嘛,不然你这右手以后就残废了。
妈似乎放心了一些,我也在旁边保证道:你放心的医好了,我有钱。
妈说我不是没有钱,我不得花你们的钱。如果太贵了,我就不治了。
我的天,你这是什么逻辑?骨折不疼吗?几千块钱就不治了,钱就有那么重要吗?疼痛能忍吗?忍的时候就不难受吗?
我的眼睛潮湿了。
妈就像自古以来的农民一样,小病靠扛,大病拒绝治疗,只为了省下钱,把钱花在儿女的身上,花得再多,他们也无怨无悔,心甘情愿。
而把钱花在自己的身上,总是计算了又计算,虽然没读过多少书,但这个帐他们总是特别会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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