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东面奶奶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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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面奶奶”是我老婆的外婆，我们这里有的叫“外婆”，有的叫“围呐呐”，还有别种叫法，我在这里不一一列举了。

为什么我在奶奶前面加上“东面”，一个是根据老婆这样称呼她的，另一个是这个奶奶确实住在岳父母家的东面，再一个是我认为叫“奶奶”比叫别的称呼来得亲切一点。

自从与老婆结婚后，对老婆家有两个慈眉善目的奶奶（一个是岳父的母亲）非常高兴，见到她们，总是以礼相待，可惜的是两个爷爷早已作古。

从我记事起，从未见过我的父母的父母，非常遗憾，对他们过早离世感到无比痛惜。结婚后一下子多了两个奶奶，我感觉更欣慰更年轻了，由儿子变成外孙女婿了。

老婆早早告诉我，她是在东面奶奶家长大的，是东面的爷爷奶奶象对待女儿一样一把屎一把尿把她带大到八岁，才回娘家上小学，上学后每逢周末、节假日都要步行八九里去看望东面爷爷奶奶，看看陪她一起长大的小朋友。我听后对这个东面奶奶更加敬重，谦谦有礼。

东面奶奶给我第一印象：花白的头发往后梳成一个头吉，古铜色脸上只有眼角有几道稀疏的鱼尾纹，额头上只是象征性的有几道浅浅的痕迹，两眼大而明亮，缝缝补补从不戴老花镜，一直到九十九岁老去眼不花耳不聋，衣着整洁，独立生活，不烦儿女，一双小脚跑前跑后，象织布机上的梭子，编织着自己晚年的自由生活。

记得上世纪九十年代，我家建房，老婆想把与我家一河之隔的东面奶奶接来帮忙，干干零活。老人家听说后，急忙挑了几件换洗衣服、关上门就来。前后一个多月，她都是早早起床给我们烧早饭，吃好早饭拣菜，中、晚饭老婆上灶她烧火，烧开水，下午不午睡，帮忙照应家里。我家邻居们看到她忙前忙后，感觉这个小脚老太精神实在好，就问她：“老人家，今年多大了？”她总是乐呵呵地告诉人家：“年纪轻呢，还不到八十呢。”

虽然老人家在我这里帮忙时间不长，但和我村里老头老太前后邻居马上熟络起来，打成一片，如鱼得水，受到他们的尊重和敬佩。由于建房时没地方睡觉，他们主动邀请老人去他们家睡觉，挽留她第二天吃早饭。

建好房后家里地方大了，每年逢时过节，我都要老婆把她接来住上几天，在楼下搁张床，铺上被褥，让她一个人睡，中午晚上给她倒上二两米酒，挟点她喜欢吃的菜放在她的饭碗里，晚上烧点热水，让她洗洗脸泡泡脚，睡个安稳觉。

她也喜欢到我家来，一是这个外孙女靠得近，想要来在河北一喊，我们在河南就听见了，急忙撑上小木船就去接。二是我的父母也是本本份份不玩花花肠子的人，他们在一起，一见如故，家长里短无话不谈，脾气性格合得来。每逢吃饭的时候，我总要把父母请来陪陪她。

她总要关照我：“不要为我上街买鱼买肉，你们起早搭晚的，挣两个钱也不容易。”我总是笑着安慰她：“既然您知道我们做的辛苦，所以我们是为了自己买着吃的，不能顾了挣钱亏了自己的身体，您只放心，我们吃啥您也吃啥。”

她是个性格开朗的人，也是个热爱劳动的人。在她九十多岁的时候，还能自食其力，独立生活，耳聪目明头脑清醒，一双小脚走门串户稳健有力，亲朋好友看到她精神矍铄，估计一百岁吃她寿面不成问题。可谁知道，在她九十九岁的时候，与一个阴天的上午，水泥地面泛着潮气，她的脚一打滑，跌倒在房间里，当时家里没有人在她身旁，她就这样被狠心的土地公公拽住没能爬起来，永远地离开了她的儿女，她的亲邻，她的为之奋斗大半生的家园！

在她走后第三天，亲戚朋友、村里邻居为她吃米饭送终火化。那天大雨倾盆，狂风大作，从早到晚一直没有间断，我想老天也舍不得她不幸离去。为她送行的人，络绎不绝，披麻戴孝，眼含热泪，悲声一片。

今天，在这新春临近之际，东面奶奶，您在哪里还好吗？如果您在天有灵的话，如果阴间也有春节的话，祝愿您和东面爷爷在天堂里过个幸福快乐的春节！

人间一对地下一双，愿您们来世再手牵手，肩并肩，永远走下去！

此文写于2020.1.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