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莉噌地一下坐起身，一颗心砰砰砰要跳了出来，额头上细细密密的汗珠若隐若现，身后的沙发巾有一半滑落到地上。她有点懵，鼻子还是不通气，重感冒让她今天特别难受，就跟单位领导请假提前回了家，啥时候倒在沙发上睡着的都不知道了，好像还做了一个梦。
此时正是午后，阳台上密密实实地挂着一排衣服，阳光拼命想挤进房子里，却被衣服墙无情地挡了回去。这座南方小城到了冬天就寒冷潮湿，却没有暖气，此时此刻屋内昏暗压抑，一如秦莉的心情。她还在为那个梦焦虑，想不起来梦到了什么，就一遍遍地告诉自己，梦都是假的。
电视机胡乱说着话，她听不进去，倒是书架上的大黄鸭颜色醒目吸引了她。大黄鸭看着她，眼神似乎也透着焦虑，好像是在担心她似的。秦莉心里不禁柔软了一下。大黄鸭躲在一堆东倒西歪的书里，在家务方面她向来不是一个勤快整洁的人。走过去，想抚摸一下大黄鸭，伸手一碰，指尖立即变成了尘土的颜色。擦一擦吧，她想着，抽出一张湿纸巾来。一本砖头一样的大厚书躺在书架的角落里，红色的封面既熟悉又扎眼。《**讲民法》，司法考试结束之后已经两个月没有碰过这书了，只因为不想去回想备考的艰难日子。700多万字的复习量，百分之十的通过率，工作繁忙，没有基础，没日没夜地看书……翻开内页，很多页角还折叠着，折痕早已变成了死褶，用力抹了半天都无济于事。要是学过的知识也能这样刻在脑子里就好了，何愁考试通不过呢？明天就要出成绩了，一颗心又开始砰砰砰，似乎比梦醒时分跳得更厉害了一些。
眼前的书架有点像高中时的写字台，只不过比写字台新了那么一点点。杂乱无章的各种书堆在桌上，一个胖胖的女孩坐在桌前。书们是一本叠着一本，一本压着一本，摸起来都是温热的，胖胖的女孩就是秦莉。那时她的生活就是读书，读书之余就是发呆，她的梦想是当法官，维护公平正义。仿佛那样，她才可以丑小鸭变天鹅，才可以刷出自己的存在感。“哎呀，都快12点了，再做一道题吧。”她这样告诉自己，她被该死的数学折磨地头疼，一个小时只做了一道题，握着笔的手早已出了汗。一看下一道题还是不大会做，烦躁地将书本划拉到一边，桌上摆的照片应声掉落到地上。秦莉忙将照片捡起摆好，照片中的小女孩笑容灿烂，身后“政法大学”的字样异常醒目。那是她十岁时去政法大学参观时照的。“唉，难道我的法律梦想要败在数学上不成？”她叹了口气。
是啊，法律。秦莉后来上了一所二流大学，也没学成法律专业，眼前的这块大砖头显得愈发沉甸甸。她想到已过而立之年的自己仍然没有放弃法律梦想，居然还有点感动。生活不如意事十之八九，但也并没有太糟糕。她现在还不错，有稳定的工作，还有渴望、有激情、有时间去学习，还可以为实现梦想去奋斗。想到这些，心情渐渐平静，仔细用湿纸巾擦去书上的灰尘，把几十本备考书籍逐一整理摆放好。明天的考试结果依然重要，却也没那么重要了。
收拾好之后，摸了摸阳台上的衣服，都已经干透了，摘下来，阳光瞬间充满了房间，很明亮、很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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