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好”的房间,我的客厅,就是屋子后面那片松树林,随时接待来客。---梭罗
“到了那里,他们挤满了小屋子,不寻求那里原本没有的娱乐;休息赛过宴会,一切悉听尊便,崇高的心灵就是最能心满意足。 ” ---斯宾塞
以上是访客为不曾见到的梭罗抄下的斯宾塞的文字,写在一张黄澄澄的桃木叶子上,并以此为留下的名片。梭罗也顺势以它来做为自己的陋室铭。
不同于刘禹锡《陋室铭》中的“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梭罗的访客中除了有学识渊博的人,对“白丁”也来者不拒。其间也有喜欢看湖光山色和树林子的少男少女,他们多半因路过木屋时的好奇而一探究竟,或只为讨一碗喝的水。这时梭罗就会为他们递出一个水瓢来,因为他也是在湖中取来水喝。
虽然梭罗是居于远离市镇的林中湖边,但他并非要做一个与世隔绝的人。离开市镇的独居生活,只为实践一种自给自足的简朴的生活。他在开篇写道,“我想,我跟大多数人一样喜欢交际,而且随时做好准备……我自然不是隐士。”
梭罗的屋内备有三把椅子,一把留给自己,两把留给访客,当然要是人数太多,就只能领到院子里去了。那院子,就是屋后的一片树林子。访客若是一两位,他们可以在屋内边烤着面包和煮着咖啡边聊天。若是多过了三把椅子的人,主人就顾及不了他们的便饭了。大家来此的目的,想来也不该是为此。“你的声誉好不好,并不取决于你是否请客吃饭。”梭罗说,他若是去朋友家做客,若是受到了盛情款待,他也断断乎不敢再去的,他想,这该是一种非常客气的兜着圈子的暗示,要他以后别再去麻烦他们。
梭罗的木屋离镇很远,这样的距离正好为他筛选来访的朋友。他的木屋就像流经大海旁的孤岛,虽然河流终将汇入大海,“但就我的需求来说”,梭罗说,“只有最优良的沉积物麇集在我周围。此外,还有地球另一面尚待探索,尚待开化的各种物证,也随之漂流到了我跟前。”梭罗以此引出一位特殊的人物,一位来自加拿大的青年访客。此时的“访客”并非指专为梭罗而来的人,他是一位经常路过梭罗家门口的青年伐木工。梭罗说,“他之所以使我感兴趣,是因为他是那么安静,那么孤寂,而内心有时那么快乐,两眼露出喜悦和满足的神情,他的欢声笑语中没有参杂别的成分。比他更简单更本色的人,恐怕很难觅到了,罪恶与疾病,已给世人思想上投下如此黑暗的色彩,但在他看来,仿佛压根儿不存在似的。 他是从最粗糙的模子里铸造出来的,他的‘灵性’还在沉睡中,就像婴儿一样。”这位深爱自己工作的伐木工总是笑盈盈的跟梭罗打招呼。他的食物很简单,通常是在林中抓土拨鼠烤了吃,若有时能抓到鸽子和兔子来加餐,那他的快乐将无以言表。
“入冬以后,他生了火,用他的小壶热咖啡,他坐在一根原木上吃午餐时,无冠山雀有时会飞过来,落在他的胳膊上,啄着他手里的土豆;他说他很喜欢身边有些小东西。” 梭罗说,“大自然创造他时赋予他健壮的体魄,使他乐知天命,”梭罗说,“他可不会装腔作势,他干活儿,人家给他钱,这就帮助他不愁温饱;但他从来不跟人们交换看法。”在这位伐木工的生活中,从来没有得到过别人的赞扬,他没有文化,对所有问题从来只做出最简单,也是最实际的回答。比如问他没有茶和咖啡行吗?他会说把铁杉叶泡在水里也很好喝。问他没有钱行不行?他会说钱给人带来了便利。对于那些大人物的大事情,他说那些跟他都不搭界,用不着自己去瞎操心。“他可以替许多制度做辩护,这可比哲学家还高明……哪个哲学家跟他闲扯一下,准会受到很多启发。”梭罗说,“在陌生人看来,他仿佛对人情世态一窍不通;然而有时候,我在他身上却看到了一个我前所未见的人,我真不知道,他是像莎士比亚那样聪明,还是像小伢儿一样天真……”梭罗问他是不是常常感到自我满足,“满足啦,”他说“有人满足于这件事,有人满足于另一件事。有人已经要啥有啥。”梭罗说,“有些人尽管出生低位,而且又目不识丁,可他们总是有自己的见解,从不装作自己什么都知道的样子;人们说瓦尔登湖深不见底,他们就像瓦尔登湖一样,尽管也许有些浑浊不清。”
林中有各类的访客,其中有逃亡的黑奴。梭罗一生都是废奴主义者,他到处演讲倡导废奴,并抨击《逃亡奴隶法》。因此一旦遇到有逃亡的黑奴,都会帮他朝着北极星的方向逃去。而那些看似关心他,认为他住地离市镇太远,生活太不方便的人,多数是商人或农场主,他们只是偶尔到林子里来溜达一下,他们只是关心自己的孤独和生意。至于那些上帝不离口的牧师,他们的话题始终带着道德的至高点。而那些自认为是改革家的人,是所有来客中最讨厌的人。而以假慈善为目的来找我的人,他们只为来张罗自己的事,自他们到来的一刻起,就是主人想让他们离开的时候。除了这几类人以外,梭罗还有一些很欢迎的令人愉快的来客,他们是来这里采摘浆果的孩子,是穿着干净的铁路工人,是渔夫和猎户,还有诗人和哲学家,还有热爱自然的朝圣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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