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上路再说

文 | 一鸣

1.

大概在工作的第三个年头，我觉得健康亮起红灯，于是狠心在住处附近的健身房办了一张年卡。健身房配了一个指导教练给我，主要目的也是为了说服我请私教。我没有同意聘请私教，主要是因为觉得私教太贵，而且我也一直习惯自学，我相信就算不请私教，我也能有收获。

当时同期跟我报名的一位男生就请了那位教练，初期我常常看见他们上训练课。我觉得自己有一个优点，可以长期把某件事情坚持下来，健身这件事情上，我也坚持了一段时间。大概三个月之后，我的身型比起之前已经改观不少，就连那位教练也觉得我练出来的效果不错。而在那个时候我就很少见到那位请私教的男生，偶尔见到他，也不觉得他的身型有太大的变化。

有时候我会想，是不是他的锻炼强度太大，以至于他坚持不下去。我自己的体验是，对一个长期不运动的人来说，教练开头定下的锻炼计划是有点累的，可能那些过重的锻炼让他身心疲倦吧。我没有给自己定多重的锻炼计划，都是按自己的感觉来锻炼。如果状态好，那就强度大一些，如果状态不好，那就减量。每一次练完，都觉得身体微微疲累，而精神放松。说真的，每次运动完之后，我觉得精神更好。因为没有什么压力，我连续坚持了几个月，感觉身体好了很多。

至于为什么没有一直坚持下来，主要是因为工作上突然加重了任务，有时候加班也完成不了工作量，于是不得不中断健身计划。工作后面的几年里，我一直没有放下健身这事，每当工作稍稍闲下来了，我都会在住处附近的健身房锻炼。也就是锻炼之后，我的身体才不至于过早垮掉。我之所以坚持健身，跟轻松上路有很大的关系。不觉得那是多难的一件事情，而且这个过程中还能不断突破自我，让我经常感受到乐趣。有乐趣，就自然容易坚持下来。

也是工作那些年，有一个时期公司同事很热衷于玩三国杀的游戏。这个卡牌游戏的特点是牌多，规则复杂，差不多每一张牌都有其使用规则，更不用说那些武器属性，英雄技能。我对复杂的事物向来抗拒，这个游戏的入门比其他人多花了很多时间，就算玩过几次还是不熟悉。每次轮到我出牌都是手忙脚乱，更是常常做出坑队友的失误操作。

后来我特意在网页版的三国杀游戏中注册了一个账号，花了好些天时间进行摸索。在最初阶段我还是会频频失误，成为让别人头痛的“猪队友”。一段时间下来，我慢慢熟悉各种规则，也了解到各种常用战术。这时候就能体会到游戏的乐趣，再不会像从前那样手忙脚乱，也能坦然面对游戏的胜负。后来再跟同事玩这个游戏，我就从容淡定多了。相比之下，还能轻易发现其他人的失误。在那个时候我突然觉得这个游戏不难玩了。

在几年前，为了日后写作体验更好，我开始学习五笔打字。我并没有背字根表，先是查一些资料了解拆字规则，然后就用练习软件熟悉字根键位，再接着就开始用五笔写文章。《人在风里》这部四万多字的作品就是我用五笔以蜗牛般的速度写出来的。虽说一开始我打字极慢，但一天下来至少也能写一两千字，跟我用拼音写文效率差不多（好吧，其实归根到底还是效率低）。之所以打字这么慢，除了初期不熟悉之外，最主要的原因是跟十几年的拼音习惯作斗争。

差不多写了一年时间，我才慢慢忘记拼音打字的下意识反应，并转为五笔打字的习惯。我不知道别人会不会有这样的情况，据我了解很多学五笔的年轻人上手极快。直到现在，我打五笔的速度还是比不上拼音时代。不管哪种输入法，熟悉到一定程度，打字的过程都转成手指下意识的反应，而不需要经过大脑思考。拼音的好处在于重码低，可以很快就习惯各种按键组合。我用五笔打字，基本上是每一个字都经过大量的重复练习才开始有感觉，以时间计算就是一年。

到了现在，若是要输入一些生僻字，我还需要停下来想想，有时候死活打不出来还要启用临时拼音输入模式。总的来说，我的打字速度并不高，但是已经可以满足写文的需要。回想起刚刚用五笔那一年，这个过程中常有挫败感，不知道这样的蜗牛速度什么时候才能提高。当我走过这一程，我还是觉得那一年来的努力是有意义的。我把写文的体验从60分提升到80分，大概接下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都会继续用五笔打字。对我来说这是一项受用一生的技能。

在学习一些新东西的初期，可能会有一个不适应的过程，会让初学者望而生畏，但其实硬着头皮撑过去再回看，学习的过程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难。重要的是要耐得住性子，反复练习。

近年来，常有朋友跟我说，打算学习长篇小说写作，要不要从短篇练起。我的建议是直接开始写长篇更好。光是写作就分了很多方向，每个方向的写作风格都有所不同。像短篇和长篇，在写法上就有很大的不同，并不是说短篇写好了，长篇就自然能写好。不妨一步到位，直接置身于目标状态下，让自己去适应和提高。

也有人问我写作之前要准备什么？一般我都会说，什么都不用准备，开始写就对了。他们可能觉得我敷衍，但这也是我一贯的学习态度，不管它有多难多易，先上路再说。由此，也会引出另一个问题，新人要不要看写作理论。

我的看法是，新人看太多理论并没有什么帮助。写作是一个注重体验的过程，只有体验到一定程度了，看理论才有意义。我相信大家一定会看过不少小说，可能也有不少人有这样的想法，别人能写出这样的东西，我也能。可是真的当他去试着写一部小说，效果可能会让他失望。这也是写作新人常有的困惑，写成这个样子，是不是充分证明自己没有写作的天赋？然后他们可能会大量看理论教程，越看越觉得写作是一件复杂而高深的事情，越看越是信心不足。

用投篮来举一个例子吧，这是一件对体验要求非常高的事情，光看理论不练习，不能指望提高命中率。理论知识也没有办法告诉你应该使出多少牛的力量，也不能告诉你应该从哪一个精准的角度投篮，体验的过程还得自己来完成。随着练习多了，很自然知道处于某个位置大概要使出多大的力气。

到底要不要学理论，我觉得还是要看个人感觉。如果看了有收获，能让自己写得更欢，那就学；如果看了只感到焦虑不安，心生畏惧，那就不学。只不过，理论还是要为实践服务，光看不写也没有太大的意义。

写作几年来，我对写作的感受是，这不是一件多难的事情，只要我们不把它看得太复杂，过早用各种条条框框限制自己。不要求自己一定要写得多好，但每个时期发挥出自己最好的水平，这样有利于写作上的成长。简而言之，先上路再说，尽量让自己走得轻松有趣，这样会看到更长远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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