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指间风景
现在的故乡由于修建厦蓉高速,变化巨大,与原来的形状大不相同;村庄的前一半完全被高速占用了,很多人家在原来村庄的西北边新建了红砖水泥屋,许多记忆的东西也消失了,物是人非。今年春节又回了一趟故乡,那些跳动着符号再一次深深的映入脑海。从自己16岁走出故乡,算下来四十年了,以前父母在时每年都会回去几次,现在父母不在,回的次数越来越少了,并且总是匆匆忙忙。但每次回去,脑海里总跳动着一些符号,路标一样的,清晰的,鲜活的。
门口塘和凿树:
一般每个村庄前面都有一口水塘,统称为“门口塘”,或大或小,塘里总是储满了水。记忆中的村庄门口有一丘2亩左右的“门口田”,“门口田”的前面就是“门口塘”。“门口塘”的南边是出入村庄的路,塘的路边种了一些树,有大有小。
“门口塘”的水由村庄的井水流入,村庄下面的稻田、庄稼灌溉用了一些后,很快就有雨水或井水补充上,所以它就一直那么满满的。水塘是村里养鱼的地方,时不时有村里的水牛下去游泳。塘中的水来自人们洗菜,淘米,洗衣服的井水和村庄的生活用水,所以不是很清澈,村里人一般不敢下去游泳。
水塘最吸引人的时节是每年过年的时候,会放水捞鱼,鱼捞上来后,按人分配,在那时候有一顿鱼吃就很高兴了。捞鱼后还会晒几天鱼塘,那时村里的人就会下去抓泥鳅,高高兴兴的。
印象最深的是塘边的那二颗200多年的凿树,位于“门口塘”水的入口和出口。凿树,学名椤木石楠,属常绿植物。古树打我记事起就矗立在塘边,树干2-3人合抱,树冠十余见方,一年四季一片蓊蓊郁郁。一棵大树有三个主干,在距路面1.5米左右的分枝,生的奇巧,是村里水牛长成后“教牛”的绝佳地方,也就是给牛穿牛鼻;另一棵大树有二个主干,笔挺向上;两颗凿树枝繁叶茂,相互扶持,互相鼓励,一起守护着村庄。
每到夏季,白色的花开满古树,小花顶生为伞形,5瓣白色圆形花瓣,漂亮极了;花有淡淡的山楂清香,香气浓郁,树下铺满落蕊,人踩在上面,脚板触到几分松软,有一种很舒服的感觉。果实为小型梨果,颜色暗红或鲜红,数量很多,秋季成熟并能安然越冬。小时候经常爬上树去采摘,其果实酸酸甜甜,非常好吃,采不到的果实便成了鸟类的食物。
两颗凿树就像搭起了一个天然的舞台,树下就成了全村人夏夜纳凉的固定地方。收了工,吃罢饭,人们便摇着芭蕉扇,陆陆续续聚到这里,拉家常叙闲话;孩子们更喜欢闹腾,有卷来凉席子的,有搬来小竹床的,尽情地玩耍逗乐,直到大人们散场还不舍离去。不过现在“门口田”、“门口塘”、凿树都不存在了,成了厦蓉高速的路面。
桃花泉与水井:
在村庄西边1000米处的山沟里有一口泉水,泉水是从地底钻出来的,清澈甘冽,味若膏露。山泉尽采山地之灵气并含有多种矿物质,所以,除日常生活外,还有强身健体、延年益寿之功效,那时村庄里从没有听说过谁有结石。泉水不管晴雨,不枯不丰,泉是美泉,水是好水,不知为何称之为“桃花泉”。
为了方便,村里的前辈通过渠道把泉水引进到村庄边,并修建了三口井;清澈甘冽的清泉从1000米的渠道里缓缓地流到井里。打我记事起在村庄边就有三口井,最上边的一口井是饮用水,每天清晨、傍晚家家户户都挑着水桶到这里挑水;中间的一口井供村庄的人洗菜、洗衣服等用;最下边的一口井供村庄的人洗比较脏的东西。
听村里的人所,后来泉水慢慢地变小了,可能是它周围的山上的大树砍伐太多的缘故。村里人便从较远的后山引了一股山泉到村庄后面,建起了水塔,把水通到每家每户,现在家家户户都用上了自来水。桃花泉与水井也因厦蓉高速的修建不见了。
村庄后枫树:
在村庄后面靠东北的方向有五颗200多年的枫树,三颗靠近现在的公路,二颗与它们相距50米,这些枫树傲然挺立在这片滋养着它的土地上,守护着生养它的村庄,实令家乡人惊叹不已,可能是建村庄时一起种下的。这五棵古树不仅是家乡名副其实的“枫树之王”,更是200多年岁月沧桑的历史见证者。
枫树古木参天,枝繁叶茂,造型完美,与碧绿的田园,青翠的后山,古朴的村寨融为一体,构成一幅完美的田园枫林画。春天嫩叶吐出,换上了新装,一树的碧绿,宛若欲笑还羞的少女,美得令人如痴如醉;金秋时节,百叶娇红,绚丽多彩,尽显王者风范;霜重色愈浓,秋深叶更红,秋去冬来,经霜的树叶红得通透,色彩斑斓。
这些古老的枫树虽然不会说话,却也在四季轮回、时代变迁之中走过了200多年岁月沧桑。古树既有生命,就必然有灵性。古树的盛衰,也预告了村庄必有变化,有一年一棵枫树的上部在大风大雨中断掉,村庄就发生了大事。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古老枫树的的灵性,只能说神奇,太神奇了。可惜现在我只见到了二颗枫树了,另三颗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
石板桥:
在家乡“门口塘”和下面梯田之间有一条很小很小的小溪,连接它们之间有一座石板桥,石板桥上有一块大石,2平方米左右,差不多菱形,搞不清这石板是怎么放到哪里的。厦蓉高速的修建,石板桥也不存在了。
家乡的石板桥,它是人们往返的必经之路,是人们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伙伴和朋友。虽然不起眼,但它承受过狂风暴雨的洗礼,也享受过微风细雨的抚摸拥抱,静静地躺在小溪上,连接着小溪的两边,溪边青青小草与清清的溪水缱眷共舞,涓涓细流浅唱轻吟,任溪边的小草随风嬉闹。没有厌烦,没有傲娇,有的只是接纳和友好。经年累月,不骄不躁。
菜园子:
在故乡,家家户户都有一处或几处小菜园,四周围着高矮不齐的木、竹栅栏,或栽上密密带刺的枝条,是菜园的绿化带。菜园并不大,就几畦菜地,但是菜的种类比较多,青菜、萝卜、辣椒、茄子、黄瓜、南瓜、豆角、西红柿……几乎样样都有,有的长叶,有的开花,有的爬着藤蔓,那绿的、黄的、红的果实高高炫耀在枝头或藤蔓上。
早早晚晚,大人们一有时间就会去侍弄菜园子,该翻地时翻地,该撒种时撒种,该锄草时锄草,该浇水施肥时浇水施肥,该采摘时采摘……一个个心灵手巧,在那几哇地上弄出一片生机,绣出五颜六色,变出餐桌上的美味。
袅袅炊烟:
小时候,早晨、中午、傍晚时分,无论你处在村庄的那个地方,都能看到家家屋顶升起淡白色的袅袅炊烟,烟是从高高的烟囱冒出来的,后渐渐随风飘散,散到只有丝丝缕缕,融入蓝天白云之中,再也寻不到它的踪影。那时炊烟是农村的一种特色,炊烟对于孩子们来说,是母亲的召唤,在田沟里摸着小鱼虾或者玩耍的孩子们,一抬头看见自家烟囱冒出一缕缕轻烟,便撒欢样朝那飘着炊烟的方向跑去。袅袅炊烟同时也叙说着家的温馨、生息与玄妙,让漂流在外无枝可依的人有了心的方向。
不过现在家家户户都改用电或者煤气了,这样省出很多上山砍材的时间,记得小时候每家每户要花上好多时间上山砍材。不砍材,又让青山更绿了,空气更清新了。袅袅炊烟,安宁,和谐,如一幅幅水墨画,飘在故乡的天空上,映在乡人的心坎上。
梯田和水牛:
故乡属山地,村庄建在山脚下,村庄左右与“门口塘”下面都是稻田。山地田地高低不一,老水牛是耕田种地不可或缺的大牲畜,受到特别的待遇,那个时代,村村队队都有比较高档的牛屋,稻场上都有大堆小堆的供耕牛过冬吃的稻草。
牛是要有人专门放养看守的,小时候村里有十七、八头牛,每天都要把牛放到山沟、田地上去吃草,记得那时放牛村里按户轮流,每三户人家一天,派大人或大点的小孩都可以。我就和很多伙伴去放养过牛,上午放出去,下午赶回来,先让水牛到“门口塘”洗澡,然后在赶回牛屋。
放牛时最怕的是大水牛古遭遇别队的大水牛古,一遇见必打架,没人敢上去分开,一直到水牛古精疲力尽为止,才各自赶回家。打架的大水牛古没有死亡的,最多受点伤,动物也能保护自己,大自然真奇妙。
春耕时节,走在家乡的田野里,随处可见到水田和岗地都有水牛的身影,它们或牵着犁,或拖着耙,默默地低着头,两只大耳朵扇动着,身后是新翻的泥土或平整的田地。
春播阶段莳田前,尚未插下秧的梯田里田水如镜,倒映着青山和蓝天,层次感最为丰富;用来蓄水并分界的田埂,一条条扭起来的样子,生动的好像蚯蚓在蠕动;沿着田间小路慢步,可心旷神怡,插过秧后的梯田泛着绿色,墨绿的禾苗迎风摇摆,尽情享受着山泉和阳光的滋润,不规则的田畴与规则的绿苗,生长着诗情与画意。而每移动一步,又有不同的景色和画面,景美如画,美不胜收。
九月底,梯田里的稻子已呈金黄色,在微风的吹拂下,泛起层层“涟漪”,飘逸起伏的稻浪,空气中弥漫着稻香;站在田埂上,你会被眼前的美景深深地陶醉,这是故乡最美的风景线。
但不知何时,水牛已淡出了家乡的风景,如今每次回老家,都见不到它们的身影了,机械化取代了水牛;由于修建厦蓉高速,梯田也占用了不少,现在剩下不多了。
故乡的许多符号已无从寻觅了。当我沿着村村通水泥路行走,来到一栋栋白墙青瓦的小楼房前,看着眼前的景象,有一种莫名的陌生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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