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绵的雨下个不停，把他乱糟糟的心绪搅得更是一塌糊涂。不知不觉她已经离开很长时间了，她决绝的话却仿佛就在昨日：“是不能再有爱了，累了也倦了，暂且分开吧。”习惯成自然之后确实再难有更多惊喜，他烦躁不安，这本就不是他的错，这不是任何人的错，是人性“不安现状”、“喜新厌旧”的错。他走到露台点了根烟，烟圈吞吐在萧瑟的雨里，他长吁一口气，自嘲笑笑，狠狠碾灭了烟蒂。
主管把他叫去了，质问他简单的工作怎么错漏百出，没心思便别再干了，后面多的是排队的年轻人。他捡起散落在地上的文件，咬着牙却装作恳切地向领导赔了不是。他不能丢了工作，丢了工作，更没有钱，更不能让她刮目相看，什么都得忍着。
隔壁同事看他心神不宁，以为他病了，便好心接受他的工作，劝他回去休息。他也没推脱，他真的是累了，累的仿佛再在电脑桌前赖上一秒，他都要晕厥。拍了拍同事的肩，疲惫地道了句谢，他走出了这耸立而威严的大楼。
雨淅淅沥沥地下着，路上全是奔驰而过的车，溅起一滩又一滩的泥水。像是魔怔了一样，他没往家的方向去，一步一踉跄地走去了地铁站。
大城市的下班高峰往往在晚上8-9点，他被挤得喘不过气，一直在咳嗽。长期抽烟的他肺出了些问题，医生叮嘱他节制，他还是不以为然，心想：日子够难了吧，再不能抽烟，那还活个什么？谁规定非要长命百岁呢？孤独而绝望地活着，不如早些转世投胎的好。换乘站一波人下去一波人马上续了上来，更狭小的空间压迫得他更剧烈地咳嗽。
终于到她小区楼下，他来过这，只有一次，她走的时候搬家的那一次。她给他手机发了定位，说东西太多了，实在搬不完，叫搬家工人又太贵了，就拜托他念在旧情的份上，也再帮她一次。一箱又一箱的东西没办法上地铁，只好打车。她向来讨厌出租车里难闻的异味。厌恶地挥着手，她小声嘀咕：“真是的，这么多年也不知道买个车，留那些钱到底都去哪儿了干嘛去了……”他没说话，静静地看着窗外，他没咳嗽，反倒她咳个不停，整个车里藏不住的厌恶与烦躁。
她对他的突然造访自然感到吃惊，半年了，他一次也不曾来过。嘴上边问着：“今天不忙吗怎么有空来？”，边弯腰去鞋架给他拿了双40码的拖鞋，丢在他脚下。他看着情侣拖鞋，愣了一下，问：“你有新男朋友了吗？”“没啊，只是我喜欢成对的东西，你不知道吗？”她的语气有些冷嘲热讽，他没接，他知道不该接。
“挺晚了，家里也没什么吃的，你饿吗？还是就喝点茶？”她一连串问着，好像也不期望听到他回答什么，就给他面前倒了一杯茶。他也没挑剔什么，随意问：“过得还好吗，在忙些什么？”“还能忙什么，无非是那些做不完的方案，最近一个大项目来了，还在赶竞标。”他不知道说些什么好，木木道：“你肯定没问题的。”她有些无奈地笑笑：“我知道。”
沉默无言，她起身给两个人都添了些茶水，看了看墙上的时钟，她问：“还不回去吗？快没地铁了。”“我能在这儿留宿一晚吗？”他问。“不大合适，而且，我还要加班。”她起身把电脑从房里拿出来，移步到了沙发上，把他一个人留在餐桌。“我看你拖鞋也买了一对，看来睡衣也会有备用的吧。”他装作丝毫没听见她说的话，起身就到她房间里去寻。她懒得搭理他，就也当作没听见，继续着手头的活计。
他擦着头发出来的时候，她已经半眯着眼睡着了。他在她身旁轻轻蹲下，没有打扰她，把电脑从她腿上抱到茶几上，从床上给她扯了条被子。
把房门关起来吹干了头发，他给自己倒了杯茶，坐到了沙发边的地毯上。她养的狗“白菜”还在眼睛溜溜地望着他，一点也不怕生的样子。他冲着白菜挤眉弄眼，白菜似乎被吓到了，一溜烟藏到了床底下，他不知怎么，突然笑了。
他抱过她的电脑，整个桌面全是乱糟糟的文档，看得出来，她确实太忙了。听共同的朋友说，她一直在晋升，爬得特别快，以此为代价，她也特别劳累。他不禁有些心疼想：得是第几次了，她就这么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工作的文件他自然是知道不能看的，但他知道，她有写总结的习惯。打开相关的文件，他翻阅着她三言两语记录的工作梗概和感悟。尽管他看不明白在说些什么，却还是忍不住觉得温暖。他着实无聊地过分，真就一个挨着一个地看下去，直到一个文件，明明也只有几行字，却显示有10几页的内容。
直接拉到末尾，一行很小的斜体字映入眼帘：“今天是他生日，就想他一次，就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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