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后的口袋

70年代

妈妈尚未出嫁时

姥姥就在自己屋子的门后

挂了一个布口袋

口袋上

补丁摞了一层又一层

是为了不让袋子里仅有的粮食

掉出哪怕一粒来

那些

是妈妈从教书的学校省下来的口粮

那时的孩子

不敢有远大的梦想

最甜最美的梦

便是早点工作

帮助供养家中的弟弟妹妹

老爹老娘

十几岁

妈妈便用她稚嫩的肩膀

扛起了全家的期望

女子不如男儿郎

不久

小姨又走出学堂

接过妈妈的接力棒

助两个舅舅

求学远方

80年代

是哥哥小的时候

布口袋里多了劣质的动物饼干

还有塑料不倒翁娃娃

娃娃倒地又弹起

脸上依旧洋溢着甜美

一如哥哥童年的笑脸

跟随姥爷挽起裤管下稻池

与饿的精瘦的猫满屋乱爬

小姨会在带他上山砍柴的空档

拿出破旧的小人书讲给他听

舅舅会在出门挑水的时候

将幼小的他扛在肩上

经常会在夜深人静的晚上

毫无征兆的发起高烧

随便套件衣裳

便由姥爷背着

小跑到几里地外的乡村卫生院

姥爷的背

是颠簸却又让人踏实的大床

后来

祖国蒸蒸日上

家中日子有了另一番景象

伴着我的出生、长大

布口袋里有了五颜六色的糖果

有了花花绿绿的零食

甜蜜融进了我的梦

梦里那布口袋

就像聚宝盆一样

装满取之不尽的宝藏

每次放假回到姥姥家

口袋里的吃食是姥姥爱的表达

从八月节的月饼到春节的糕点

从寒冬捂甜的酸梨到炎夏多汁的蜜桃

一年又一年

好日子在布口袋里呈现

黄澄澄的芒果

白嫩嫩的山竹

那些以前只能在电视上看到的水果

有一天

也出现在了门后的口袋里

日子不一样了

它在以真实可见的速度

飞快的发展

纵使那个打满补丁的破布口袋

已经不知是在什么时候

被姥姥换成了崭新的花布口袋

可那些如补丁般摞起来的旧时光

依然能够透过回忆的缝隙

照射进每个人

曾经历经风霜

如今殷实饱满的心里

现在

再也没有装满我好奇心的布口袋了

姥姥已不在了

家中再也不需要那样的口袋

不靠省吃俭用的积攒

也能有勇气沐浴明日的阳光

孩子们有了自己的梦

可以没有顾虑的出去闯

昔日格格不入的茅草房

卸下疲惫的担子

释然地躺在大地上

身后宽敞明亮的新房子

定义了

新的希望

四十年来

不同的口袋千万个

并不是每一个都能有幸去到远方

不过是守着自己的家乡

也依然见证了

每个家庭的巨变

和整个国家的

改革开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