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是我一天视力最差的时候。
动物不能表达,世间所有值得称颂的情感和美德都将由诗人和音乐家来表达。爱情,是他们歌颂中永恒的主题,越是美丽的东西越不可以轻易碰触,越容易酿成悲剧,而悲剧就是歌颂的注脚。《恋爱的犀牛》无疑是一部悲剧,从1999年首次公演以来,至今话剧人马易主无数,剧本也翻版数册,至于故事结局的意义早在首次开演就被否决。廖一梅说,故事的结局并不重要,希望通过这部话剧让我们找到一些可以坚持的东西。
芸芸众生在荒莽的人生轨迹上,不断的忘掉,爱不到的人,办不到的事,得不到的成功。我们写不出一首深情的歌,也留不住一个要离开的人,于是我们歌颂了那些坚持着不知生死莽撞未知的人事。夜晚像鸟儿藏进天空的羽毛,稠密深邃,翻面之后就是如大白鲨一样的灰白,继而一束光照亮,映射出水平线的轮廓,我们大梦初醒,泪眼婆娑,眼里打转的是夜里未眠的思绪和辗转难寝的心事。
马路爱着明明,而明明不爱他。我们多少人像明明一样,爱着一个伤害自己的人。在爱里面,先开口的人好像就输了,那如果自己是一厢情愿爱着别人的那个,是不是就注定永无翻身之日。我们的身边又有多少个不一样模子印刻出来的马路,他可能不是犀牛饲养员,他可能不懂吟唱,他可能也不木讷……但是他和马路一样,爱着不爱自己的明明。我们持爱而骄,我们挟持着彼此,往各自身上开了一枪,依旧不知何为浪费。就是这种无可名状的坚持和浪费,让爱你的虚无变得很值得。值得,只要自己的评判就够了,除了当事人,其他都不重要。
我曾在梦里看见过你,深邃的眼睛,骨节分明的手指,猫着的嘴巴……我知道这轮廓是你,却唯独看不清你的脸。梦里的场景很像现实,或许是白天的我无意间又多想念了你一点,才会在夜里的梦中又回到了这片操场。我躺着,周围是漆黑的,我左手抓着手机,我深处大拇指摁亮了屏幕,晚上十点二十三分,一分钟前,我刚跟你通了电话。我告诉你,我在操场,却不告诉你我在哪里。
学校的操场很大,我躺在偏南靠近球框的一隅,我睁开眼睛,今晚没有星星。后背有点湿沉,许是早上刚下过了雨。我记得你曾说过,这样躺着很容易着凉。但是我其实只是想睡觉,又不舍得直接回宿舍睡觉,我想见你,但又不想直接见你,所以我使了坏,躺在看不着漆黑一片的草地里,等你来找我。我在电话里用低沉的声音说着我很累,很想睡觉,不等你的回应,我就将电话挂了。
梦突然在此刻醒了,梦里的我还躺在那片草地上,眼睛很累,有点疲乏的眨着,不一会我就彻底闭上眼睛。再睁开眼睛时,我已躺在家里软塌塌的床上,我揉着双眼,盯着天花板,好一会,我才不得不承认,我又梦见了你。梦里没结束的那个故事,最后是你真的找到了我,但是我们又吵架了,你再一次把我丢在了草地里。我深刻的记得,那时凌晨两点一刻,宿舍的大门已经关闭,我无处可归。
挟持这种游戏,有时候会让人上瘾,当然前提是有人喜欢当挟持的一方,有人愿意被挟持。我们这样若有若无的关系持续了将近一年,这一年里,人的自私心理被无数次撩拨,我靠近而不真的走近,我离开而不真的远走,你远离而不真的消失,你跟随而不真的接近……后来我们都累了,这种游戏模式在太多人身上被复刻重现,在一个舞台上,我们被挟持了,在另一个舞台上,我们成为挟持里发号施令的人。可喜可贺,也可怜可悲。
话剧的进行中,我多次强迫自己专心致志的看表演,可思绪还是不受控制的四处飘散,脑中时不时的浮现出他们的模样,马路和明明的冲撞,就是我内心里两个小人的冲撞,是结束还是要原谅,这个问题困扰了我很久,至今都没有答案,即使选择了结束也未必原谅,即使原谅了对方也还没能放过自己。我喜欢当天舞台的灯光,小小的一束追光灯,跟着舞台上七零八落的人儿跑,就像是散落天涯各自安命的我们,虽然很悲伤,但能借一束光照亮黑暗,已足够了。
那天散场的时候,我和朋友都默契的不讲话。从剧院门口到地铁口的路上,身旁大多都是刚看过话剧的人儿,他们热切的表达着自己的想法,讨论着故事的情节和细节,他们说起了孟京辉,说起了廖一梅,我突然廖一梅说过的那些话,稀罕的是遇到了解。了解,就是我和他羁绊的开始,他了解我的喜好,那些明摆着的,那些被我隐藏起来的,他都知道。我们认识的第四天,就一起去了刚刚落地开放参观的博物馆,他像讲解员一般的博学,跟着我,一个馆一个馆的看着,他从我身后靠近,指着每一件文物,告诉我其中的历史背景。或许就是从那时候开始,我喜欢上他了,喜欢他这种刚刚好的对味,但不又不舍得承认自己那么快被征服,于是彼此挟持,彼此伤害,最后连离开都是浪费。
话剧上演的时间是月末,月初的时候,我休了假期去了两大西安和我南京,两个历史文化渊源颇深的地方。我走进博物馆,跟着讲解员浏览过一个个馆藏,看过一件件珍宝,思绪自然而然的倒退回几年前,刚认识的我们一起去博物馆的模样。青涩的发笑,自私的发狠,印象中这些文物都会时不时活过来,跟我们问好。现在,这里的历史更磅礴,文物更是琳琅满目,我却只在意到历史的深厚和庞大,在意不了当时的你。
在南京的创意园里,我看着酒吧外面一整桌子的啤酒瓶盖,我仔细的拍着,并发了朋友圈,写道,长大后做的很多事情,都在弥补长大前未完的遗憾。看完话剧的当晚,我又想起了这段话,有什么值得一直坚持,有什么已经放弃坚持。不是垂死挣扎,反正一直以来都没人真正的拿刀架你脖子上,那怕什么,就走下去吧。即使现在你所能想象到的,都是你的未曾拥有的,才更有价值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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