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绰涼坐在破破烂烂地床角,无神地盯着天花板上用细绳吊住的老式灯泡,墙上的白垩一片片剥落,风不停地从窗子贯穿进来,灯泡晃荡地似乎随时都能掉下来砸在他脑袋上。
村里人说他父母回来了,在村门口。父母,多么陌生的词汇啊,这个自己刚满六岁就狠心把他抛下的父母,竟然回来了?
“绰涼,过来开门!”粗犷的声音从外面传来,还伴随着阵阵踹门声,绰涼下意识起身开门。
一个女人突然从外面男子身后走出,褐色的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他,满目的欣喜,“涼涼,我是你妈妈啊,我回来了,”说着便张开双臂朝他走来,作势要拥抱他,绰涼避开了她炙热的目光,默默退后了一步。
安静怡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迟疑了一会,从兜里掏出了一个袋子。
绰涼低头看去,透明袋子里放着满满地糖果,包裹的糖纸五颜六色,是他从来没见过的。
“来,孩子,没吃过这种糖吧,这是我从外面带回来的,拿个尝尝,看好不好吃。”安静怡轻声说,“还有这个糖纸,你应该也没见过吧。”
“我,不,要。”绰涼咬了咬嘴唇,抬头盯着她一字一顿说道。
这三个字说得坚定极了,略带愤恨地目光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安静怡好似受了打击似的睁大眼睛,久久没说出话来。
“静怡,我们走的时候孩子还小,”叶莫尘在一旁看了良久,才迟迟开口,“现在刚回来,孩子跟我们还不熟悉,这很正常,相处段时间就没事了。”
“你们够了,他有些尖锐地说,“你们把我抛下了十年,整整十年,从你们走的时候我就已经认定自己是孤儿了,现在你们回来我就得认你们吗?我不认,我没有爸妈,我爸妈早就死了!”
“啪”,安静怡脸上出一个明显的巴掌印,叶莫尘愤怒地指着被她护在身后的绰涼,“静怡你给我让开,我今天不打死这小兔崽子!”他不停地辱骂,唾沫星子满天飞,“叶绰涼你给我听好了,不管怎么样,我们都是你父母,你要搞清楚,是谁把你生下来的!要不是我们,怎么会有你?”
绰涼冲到母亲前面朝叶莫尘质问,“你们是生了我,可你们养我了吗?我六岁之前都是爷爷奶奶管着的吧?是他们供我吃哄我穿,你们给了我什么?”安静怡轻轻扯了扯绰涼的袖子示意他别说了,绰涼回头一把将她推开,“从小到大你们管过我吗?爷爷奶奶去世之后你们把我丢下就走了,你们管过我死活吗?要不是村里人,我可能早没命了!”
猩红的眸中蓄满泪水,他像只愤怒地困兽朝他们嘶吼,“你是我爸,你干过什么?除了天天酗酒喝醉把我摁在地上暴打,无视我的痛哭和挣扎,你还干过什么,你给过我吃给过我穿吗?”他又扭头看向安静怡,“还有你,你是我妈,都说有妈的孩子是个宝,我有妈还不如没有,你有多少次无缘无故揪住我的头发给我往墙上撞,就因为你心情不好,我就得帮你分担情绪!”
绰涼强忍着泪水,继续哽咽道:“我不知道你们这次回来做什么,”他仰起头,深呼吸努力控制情绪,“你们也看到了,我还活着,我自己也可以养活自己,没有你们我过得很好。”
安静怡沉默地注视着绰涼,良久,认真地说道:“对不起,”绰涼的身体一震,她抬起手,在空中停留了好一会后,颤抖地抚上绰涼的脸,见他没有拒绝,嘴角微微弯起,轻柔地说:“我知道自己没有资格要求你的原谅,所以我就想来见你一面。”
“其实我并没有多少把握,但是你既然都把情绪发泄出来了,就放下吧,忘记之前的一切,妈妈现在身体不好,你能陪妈妈去趟医院吗,就一趟,好不好?”
安静怡看着绰涼泣不成声,整个身子都向前倾去,手轻轻抚弄着他的头发。叶绰涼被妈妈抱在怀里,原本冷硬的眼神渐渐变得温和。
第二天,当绰涼跟着父母去到医院,父母用检查身体为由让医生带他去做检查。
拿到报告单时,安静怡和叶莫尘看清内容时两人笑得格外开心,“太好了静怡,肾源配对成功,你有救了。”
“水来了,”绰涼隔老远举着买来的水,蹦蹦跳跳跑了过来,两人立马收敛情绪,装出非常担忧地样子,对绰涼说:“绰涼,医生说你妈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了,需要手术,只有你能救她。”
“是吗?”绰涼看向她妈,安静怡点了点头,叶莫尘不等绰涼说什么,拉着他就走:“走吧,医生都说了要手术,就做呗,绰涼啊,你会救你妈的吧。”
安静怡望向绰涼,褐色的眼眸幽深,似祈求又似绝望,语调却异常轻快:“没事的绰涼,你要是不想救妈,妈也不会怪你,要怪就怪我自己,都是我自己造的孽。”
绰涼再次深陷进她那柔和的眼神,这是一个母亲才有的眼神吧。他禁不住点了点:“妈没事,你放心,我一定救你。”
在绰涼看不到的地方,叶莫尘和安静怡两人得逞似的相视一笑。
做完一切准备手续,进入手术室后,医生剖开绰涼的肚子忍不住惊呼:“他怎么只有一个肾?”
安静怡微微侧目,毫不在意的回道:“以前家里条件不好,卖了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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