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衫旧梦

作者: 760d3ae0ad2c | 来源:发表于2019-03-30 21:55 被阅读1次

(楔子)

“先生,外面下雪了,好大的雪,真好玩。”

“那我问你,大雪纷纷何所似?”

    “哎,我知道你要说东晋才女谢道韫的话:未若柳絮因风起,可我偏要说这纷纷大雪像从树上飘落的梨花,嗯……像白砂糖,是甜的,我们去玩雪吧。”说完便笑着跑向雪中。“先生,快看。”啪,一个雪球打了过来“哈哈哈,先生你为什么不躲开呢。”

  “莫要着凉。”他边打着身上的雪边说到。

    雪越下越大,纷纷扬扬,万物之间只有一白,还有那个在雪地中跑来跑去、蹦蹦跳跳的女子,那个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的青衫男子。

她在地上抓起一把雪捏成团,抬头准备扔过去,却发现那个人不见了,四周一片空旷,“先生,先生。”没有人回应,只是又落了几片雪,“先生,你在哪?”刚才还美丽的景象突然变了,白茫茫的什么都没有,空旷,寂寥,还有一点……可怕,她的心里恐慌极了。

    “先生。”

    听到声音,侍女画屏急忙进去看发生了何事,“夫人,你怎么了?”见她满头大汗,她拿了一杯水给她喝。

  “无事,不过是年少时的一场梦罢了。”她喝了一点水“外面可是下雪了?”

  “嗯,好大的雪。”

  “原来又下雪了。”她沉思了一会说:“扶我出去看看吧。”她看着漫天的大雪,伸出一只手来,一朵雪花飘落在掌心又迅速融化,就像是往事如烟飘过却又随风而散。她慢慢地走到庭院中,雪花落在脸上、脖子里,带着丝丝凉意。

“夫人,我们回屋吧,莫要着凉了。”

画屏的一句话又勾起了无限情丝。只听远处传来嬉嬉闹闹的声音,一个小身影跑了过来,甜甜地喊:“祖母!”她的身后跟着一个侍女跑的气喘吁吁的:“哎呦,小祖宗,你可算不跑了。”

“为什么不让我出去玩,你看祖母都在外边。”她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

“小吾呀,跟祖母回屋去,外面冷。”

“小吾不想回屋,下雪了,小吾想在外面玩雪。”

“祖母给你准备了你最爱吃的芙蓉酥,不回去可就吃不成了。”

“有芙蓉酥还不够,小吾还要祖母讲故事。”她调皮地说。

“好,祖母给你讲故事。”

(一)

都说江家小姐最是顽皮,江家老爷为此费了不少心思。一日,江家老爷请来了一位先生教江家小姐诗书礼仪。

“陈先生是文雅之士,又学识渊博,以后还要为小女多费心思了。”

“江老爷谬赞了,陈某不过是落拓之士,不敢……”他话未说完却被一人打断。只见跑来一个明黄色的身影:“爹,爹爹。”一把抱住了江老爷的胳膊“你有没有给我带好吃的。”

“胡闹,多大了,还如此不知礼数。快来见过陈先生。”语气虽严厉但却带着满满的宠溺。

她扭头看到一个素袍玉簪,文雅清俊男子,站在那里跟一幅水墨画似的

“见过先生。”

他拱了手还了礼,那是他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江归晚,她的眼睛明亮得像高山雪域中的一湖春水,清澈透亮,一笑起来就像水中涟漪在动。

“不知先生姓甚名什么。”她好奇地问到。

“在下姓陈,名世耿,字季康。”

“季康,真好听。那先生贵庚几何呀?家在何处?可有……”

“放肆。”江老爷发话了。江归晚只是扁扁嘴。“先生莫要见怪,小女顽皮,以后还请先生多多费心。”

“无妨。”他只是淡淡地笑着。

“总是跟个没长大的孩子似的。”江老爷睨了她一眼。

“爹,你干嘛总想让我快点长大,我长大了你就要变老了,如果我不长大那你也不会变老,是不是啊,先生。”

这个月初陈先生正式开始讲课,陪伴江归晚一起听课的有她的表姐慕昭,还有她叔叔家的两个孩子。由于江归晚顽皮,挑选的这几个人都是安静的性格,不会让他们合着伙胡闹顽皮。

陈先生在前面讲着课,江归晚却时不时地做个小动作,贫两句嘴,问几个奇怪的问题,把另外几个人逗笑。经过几天的相处陈季康真真切切地了解到了江归晚的性格,一个调皮有趣的小姑娘,那双转来转去的眼睛里透着鬼怪精灵。

一日,陈先生让他们在下面抄写,其他几个人都在认真地低头写着,只有她时不时地抬起头看他几眼,眼睛转了几圈又低下头。看见她这样动作表情的陈先生不禁哑然失笑。

一日,江归晚托着腮问:“先生,能问你个问题吗?”他点点头。“你为什么懂的这么多呀,简直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不,就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

“懂得再多大概也没什么用处。”他的眼神飘向远方,显得有点落寞。

江归晚忽然就慌了,她不知道他的落寞从何而来“怎么没有用,有用的!”

闻言,他也只是看着她笑笑。

    一日,陈先生路过园中一亭听闻两个小厮在说话,说江小姐以前总是将那些夫子气得吹胡子瞪眼,手指着小姐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无可奈何只能归去,两个人说得激动了还打起赌了,一人说不出半月陈先生必然离去。

他听后也只是付之一笑,是去或留,不过随心而已。

(二)

花开花落,寂然无声。月缺月圆,清冷如故。一切都在有序进行着,没有改变,那个打赌的人输了,陈先生已在这里待了两个月有余,唯一变的是江归晚。她不再调皮不再捣鬼,每次讲课都乖乖地听课,安安静静的。平日里也很少吵闹,有时候坐在那里不知在想什么,眼睛里的盈盈水波下不知藏了多少心事。而整个府中却是安静了不少。

“晚晚,怎么了,有心事呀。”慕昭见她坐在湖边拿一枝柳枝漫不经心地拨动着水面。

“慕姐姐,你怎么来了?”

“先生常说:‘千愁万绪,百般滋味,都在眉间。’看你的小额头,都皱成什么样了。”

“啊,有这么明显吗?”

“嗯嗯,到底怎么了,告诉姐姐,姐姐帮你想办法,可是又闯了什么祸?”

“才不是,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啦。”低头之间又是黯然神伤,话锋一转,又说到:“姐姐,你真的会和哥哥成亲吗。”

慕昭闻言愣了一下点点头:“是,是啊。”

“姐姐你和哥哥成亲是因为喜欢他吗。”

“我,我,你这小丫头我不和你说了。”慕昭红了脸颊便走开了。这慕昭本是江归晚父亲姑姑家的孙女,因家逢变故自幼便在江家,与江归晚的哥哥也算得上青梅竹马,一个温婉娴静,气质如兰;一个一表人才,俊逸清雅。两人也是情投意合,加之家中大人有意撮合,便定了这亲事。

一日清晨。

“晚晚,你怎么……”慕昭指着江归晚的脸欲言又止却又忍俊不禁。

“怎么,有什么问题吗?”她抬手摸摸发髻,“我听闻京城中的女子都梳这样的堕马髻,画梅花妆。”

“嗯…是不错,但是不太适合你,并且你画的也不太对。”

“哈哈哈。”另外两个孩子大笑起来。

“笑什么,不许笑。”

“先生来了。”他们立马故作严肃,一脸凝重,却又带着隐藏的丝丝笑意。

江归晚闻言果然看见一个穿月白色衣服的人走过来,如山间清风。

“咳咳,先生,我生了病,咳咳,怕传染给你们,就先回去了,咳咳。”

他只见江归晚捂着脸只露两只眼睛,自己还没开口说话,便见她一溜烟跑远了。

三月杏花已开,远看白似雪,近观一抹淡红。陈先生一袭青衫坐在树下弹琴,时有花瓣飘落,而琴声如流水一般泻过。

他一抬头便看见了江归晚站在远处,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只见她犹豫了一会走过来说到:“先生的琴弹得真好。”

陈季康闻言却是笑得开心,与她讲起了俞伯牙与钟子期的故事,后又说到四大名琴。

三月的清晨还有些寒意。又到了该上早课的时候,慕昭见江归晚站在镜子前不知在做什么。

“我在想穿哪件衣服好。”

“穿这件草青色的吧,外边的天凉一些。”

“可我觉得这件月牙白的更好看。”她犹豫不决。

“晚晚,你最近怎么了?”慕昭疑惑地问道。

“什么怎么了,慕姐姐,你的发钗歪了。”

“是吗,我看看。”

(三)

“我知道她怎么了。”小吾一脸开心地说。

“你这么厉害吗,你说说看。”画屏说。

“她喜欢一个人。”小吾一脸得意。

闻言,画屏却是笑个不停,“你是怎么知道的?”

“娘亲说过,女为悦己者容。”她稚嫩的声音响起“那她喜欢的人知道吗?”她看向祖母问道。

“大概,知道吧。”

陈先生发现总有一道目光追逐着他,他抬起眼去看时,那道目光又倏然藏好。他也发现了江归晚近些天有点反常。他看她时她有时总是低着头,偶尔抬头掠过那一眼也是心惊胆战似的,小女孩的羞涩与娇羞浮现。他渐渐明白那个小女孩的心思。

一日,江归晚坐在秋千上百无聊赖,却见她的爹爹回来了,旁边还有一个华衣公子。江老爷向江归晚招了招手。她走过去听她爹爹说:“晚晚,这是沈公子。”又朝着沈公子说:“这便是小女,调皮惯了。”只见那个男子一脸冷淡,只是点了点头。

陈先生在室内写字。江归晚走过去,问道:“先生在写什么?”眼睛一瞥看到桌上洋洋洒洒的字:

  “北阙休上书,南山归敝庐。

不才明主弃,多病故人疏。

白发催年老,青阳逼岁除。

永怀愁不寐,松月夜窗虚。”正是孟夫子的《岁暮归南山》。

他并不抬头看她,依然在写他的字,问道:“你的功课可做完了?”

江归晚闻言吐吐舌头,小声地说:“还没。”便用眼偷偷打量着他的脸色。一番言语间她发现他是在撵她走,又想起他这几日的言行,她猛然醒悟先生是有意躲她。思及此,不由得一阵委屈:“先生为何躲我?”

闻言他顿然停笔,却见她泪眼朦胧,轻轻地叹了口气:“你莫要哭,我……”话还没说完便被江归晚的哇哇大哭打断。江归晚本是忍着泪水,听他说你莫要哭便像打开了泪闸,所有的委屈与难过都倾泻而出。这下却换成了陈季康手足无措,他从未见过她如此大哭过。

然而让江归晚更伤心的事还在后边。江老爷已为她定亲,对方正是那位沈公子。江归晚初听到这个消息便是生气,气呼呼地去找江老爷理论去,狠狠地推开门说到:“我是不会嫁给那什么沈公子的,要嫁你自己嫁去吧,哼。”江老爷一听也是生气,说到:“我是为你好,沈公子家世富贵,人品也好,自是难得。你嫁过去何曾会委屈。”

“呵,家世富贵,朝中权贵。爹爹你是为你自己吧。”

“放肆。”江老爷猛地一拍桌。

江归晚见到这场景眼圈一红便朝着他吼道:“我说对了,爹爹恼羞成怒了是吧。”

“你给我出去。”江老爷茶杯一摔对她吼道。他的确是为她着想,沈公子家世人品长相都在那里摆着,着实不差,可也的确存了点私心。

这还是头次江老爷对她发这么大的脾气。江归晚心中既委屈又伤心,哭着便跑了出去。跑到湖边却撞见了陈先生。

“怎么了,哭的这么伤心。”

“臭爹爹,坏爹爹,他要我嫁给那什么沈公子,我才不要。”

伸手正准备给她擦眼泪的陈季康听到这样的话双手顿时僵在那里,默默收回,笑了笑说到:“你与沈公子郎才女貌,嫁给他岂不好。”

听到此话的江归晚哭得更是厉害。看到她越哭越厉害的陈季康终是无奈:“把眼睛哭肿了可就不好看了,没人喜欢了。”

听到这话的江归晚泪眼朦胧地看着陈季康,仍在抽泣,却渐渐止住了哭声。

(四)

“去,将陈先生请来。”江老爷朝着一小厮说。小厮见他脸色铁青,唯唯诺诺地应了声是边去找陈先生了。

陈季康到了之后拱拳行了礼:“江大人找陈某来所为何事?”

“你看这个。”江老爷怒气冲冲将一个白色的丝帕掷于地上。

陈季康将那丝帕捡起,见上面写着“青青子衿”四个字,一张语笑嫣然的脸浮现在他眼前。他抬起头说:“请大人明言。”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她房中尽是你的字画,陈先生,你还要我如何明言。”江老爷勃然大怒,“当初我找你来是为了教导她,不曾想,你……”

“江大人怕是误会了,江小姐着实可爱,讨人欢喜。但陈某自知家世贫寒,况又虚长江小姐几岁,对江小姐绝没有男女之情。”他说这话时神色凛然,手中紧紧握着那丝帕。

江老爷听他说的斩钉截铁,怒气消了几分,又说到:“那她呢?”

“江小姐年纪尚小,心性未定,江大人大可不必担忧。我本就打算这月底便离开这里。”他低眉说到。

江归晚得知他要离开的消息,急忙跑去找他。

“先生。”她看见他后轻轻喊了声先生。

“江小姐。”

“先生为何要离开,是晚晚哪里做得不好吗?”

“是我要离开,与你无关。”

“先生,你能不能不要走,我不想让你走。”

“这里又非我家,待在这里终不是长久之计,我也要谋生也要成亲生子,需要养家糊口不是吗。江小姐不要任性。”

江归晚见他神色冷淡,听他语气疏离的说这一番话,左一个江小姐右一个江小姐,又听见谋生养家的字眼,心如刀割。他不知自己的一番心意就罢了,还要如此伤她。又想起自己是婚事,伤心不已。

“江小姐,多多保重,我们后会有期。”

江归晚见他这一番离别的话说的郑重,既伤心又生气,朝他吼道:“陈季康,你这个大坏人,我再也不要理你了。”说着便跑走了。

只留下陈季康一个人站在那里,看不清脸上的神色,也不知在那里站了多久。

江归晚回到房内便听到有人敲门,她坐着就是不去开门,忽又转念一想,去开了门,打开了门后却是一脸失望:“什么事?”

“小姐,你快去劝劝表小姐吧。”丫鬟一脸焦急地说到。

“慕姐姐,她怎么了。”江归晚抬脚便往慕昭的屋内走去,见她趴在那里嘤嘤哭泣,怎么劝都没有用。

“到底怎么回事?”她向丫鬟问道。

“是少爷。”她低着头不敢看江归晚。

“哥哥?”

“少爷从外边带回了一名女子,还说,还说不与表小姐成亲了。”

江归晚听后气愤不已,大有要找她哥哥打一架的趋势,又看到慕昭还在那里哭,想起自己的事,不禁神色凄然。

“怎么情之一事让人如此伤心。”她说完也是大哭。

这日,到了陈先生离开的时候。他已走出江家十里以外,回头一看,后面有个小小的身影,一时间说不出是什么感受,生气,无奈,终是归于伤心与惆怅。等她走近了,他正准备严声呵斥她:“胡闹,你可知……”话未说完便被她打断。她拉着他的衣袖说:“先生,我想好了,我要跟你一块离开。”

他听后先是震惊:“你说什么?”后又拒绝“不行。”

“先生。”她晃着他的衣袖撒娇。

“不行,不许胡闹,你快回去。”他声音坚决。

“我不要,我就是要跟着你。”她继续撒娇,抬头看他的神色严厉冷漠。他拉着她的胳膊就往江家方向走。江归晚见此情景心中着急,说到:“先生,你可知道我的心意吗,晚晚喜欢你。”

他听到这样的话身体顿时停在那里,转过身来就那样怔怔地看着她。江归晚因为一时着急说出女儿家的心事,此刻见他就那样看着自己,目光灼灼,连忙低下头躲闪他的目光。

一秒的时间也仿佛过得天长地久。

“晚晚。”她听见他轻轻地叫她的名字,又听见一声轻微的叹息。

“当日,卓文君和司马相如当垆卖酒,令很多人羡慕,晚晚也羡慕,晚晚也想做卓文君那样的人。”

他听后微微笑了笑,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眼中是那时的江归晚看不懂的哀伤,轻轻地说到:“真是傻瓜,司马相如家徒四壁,所以才有当垆卖酒,旁人才不会羡慕他们呢。”

“你还小,不懂得人世间的许多无可奈何。”他抬头远远地看到有几个人向这边而来,说到:“你爹爹和你大哥来了。”她抬眼看去又躲在他身后拉着他的衣袖。江老爷看到这样的情况愤怒不已,大吼道:“江归晚!”

她看到这样的情形顿时泪眼朦胧,哭着喊道:“爹。”

陈季康上前几步说道:“望江大人再给我一点时间,我自会劝说她回去。”

江老爷闻言更生气,马上拒绝,却被江公子拦着。江公子朝陈季康点了点头,他也经历过爱情,知情之一事不易,他看得出晚晚对他用情之深,也看得见陈季康隐忍的藏在眼底的情愫。只见不远处的两个人站在那里,不知道说些什么。一会却见江归晚眼泪直流,哭得梨花带雨,紧紧地拉着陈季康的衣袖不放。再后来,不知他们又说了些什么,他只见陈季康低头轻轻吻着她。几缕微风拂过他们的发梢,吹起他们的衣襟,天地间寂静得没有其他的声音,仿佛只有他们两个。

(尾声)

“那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小吾见祖母不再说话,着急地问道。

“后来?没有后来了。”

“怎么会没有后来呢?”小吾着急。

画屏看了看夫人,轻声对小吾说:“后来他们没有在一起吧。”

“为什么不在一起。”小吾听后很是生气。

“因为他们都向命运妥协了,他们敌不过这现实。”祖母的眼神飘向远方,慢慢地说道。

“嗯……小吾不懂。”她小小孩子满脸思索的样子有点搞笑,继而又满脸开心地说:“小吾也有喜欢的人!”

另外两个人闻言都是吃惊,问道:“小吾喜欢谁?”

“小吾喜欢阿罗。”小吾那稚嫩的声音甜甜的响起。

“阿罗?就是我们长干街最调皮最爱打架的那个孩子啊,跟我们小小姐还真是般配呢。”画屏只觉得好笑,笑嘻嘻地说了这番话。

小吾见她好像是取笑她的样子,嚷嚷道:“不许笑,不许笑。”

“那小吾为什么会喜欢他呀?”

她手托着脸想了想说道“因为阿罗会给小吾买爹爹不让吃的糖葫芦。”

“小孩子的世界还真是简单呢。”画屏说。

这时外面进来一个人,身穿素衣,声称要找老夫人。

“师父今日驾鹤西去。”那个人拱手行礼说道,停顿了一下又说:“师父一生可谓功劳大矣,著书立说,广收弟子,然而终有一憾事未了。故此番特来拜访您。”

“你师父是……”她的声音颤抖。

“家师,陈世耿。”

她听后寂然地闭上了双眼,慢慢问道:“他,何时……去的。”最后两个字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今日。”

“可是他让你来的?”

“不,是弟子自作主张。”他从包中拿出一个盒子给了老夫人。她打开看到了一封信和一个丝帕。青青子衿,悠悠我心。她以为那个丝帕早就丢了却不曾想在他那里,把盒子重新盖上,吩咐下去要好好招待这位客人,见小吾还在那里,说道:“小吾,祖母累了,去玩吧。”小吾应了声,画屏却还在那里看着老夫人不肯离去。她看了画屏一眼朝她摆了摆手说:“下去吧,我无事。”

外面还下着雪,纷纷扬扬的,有愈下愈大的趋势,放眼望去,尽是雪白的世界,望不到边际。画屏撑着伞送小吾走了。小吾还在那里说要去找阿罗打雪仗,堆雪人。下雪时本就寂静,空中留着小吾那稚嫩甜美的笑声,还有雪地上深深浅浅的脚印。

谁都没发现不远处还站着一个人,他看着小吾的背影自己喃喃说道:“她没把故事给讲完,还有一些事她没讲,因为她也不知道这些事。”她不知道那日他初次见她,看她沉浸在春光里荡秋千,旁边有一颗杏花树,不时落几片杏花,而她的表情生动,一会欣喜,一会又皱眉烦恼。她不知道他初次见她便已喜欢上她。他本是冷漠之人,不曾想自己会爱上这样一个姑娘。她更不知道他曾去找陈季康说了好多话。他说‘不才明主弃,多病故人疏。’陈先生博闻多才,胸怀大志。只可惜当今朝堂如此情形,若没钱财,不走关系,先生之才便无处发挥。他还说先生何以保证所爱之人衣食无忧,一生无苦。他们交谈了很久,说了很多。只是,这些他们不会告诉她,因为他们都希望她一生无忧。

雪还在下,风一吹便是更加飘逸,雪花乱舞。她从屋内出来,站在雪中。一阵风吹过,吹走了她手中没拿稳的信纸。她走了几步要去追,却见那纸像断了线的风筝,在空中飘飘扬扬的越飞越高。那信中写了什么,除了她,谁也不知道。她站在那里,头发上,衣服上落满了雪花,只听她说:

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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