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味

作者: 林建明 | 来源:发表于2023-01-16 07:24 被阅读0次

    老家的年味,随着腊月二十四大年前的一次真实彩排开始渐渐浓稠起来的。年味夹杂在忙碌中袅袅升起,忙着清扫,浆洗衣被,杀鸡宰鸭,购置年货,忙得是昏头转向。而其间一个“炒”字,一个“炸”字,让年的味道在屋里躲不住,藏不了,从门窗的空隙中,瓦与瓦的窄缝里钻出来,在门前的场地上拥挤,翻滚,在屋后的树林中游荡,碰撞,呼呼的北风吹不散,毛毛的细雨也淋不潮。

    贫穷的年代,乡下人能拿得出手的就是庄稼地里收回来的农作物,为了不至于新年里冷落了来客,都少不了要炒些年货,花生啊,六谷泡子(玉米粒)啊,蚕豆米角子啊,条件好的还要炒两锅芝麻,黄豆。

    炒货少不了沙子,圩区最不缺最常见的是白沙,细如白面,尤其江边纯得没有一点杂质。每家都有熟沙,装在破脸盆里见不得人似的躲在墙角边,乌黑鸟黑的。沙子入锅,硬柴火将锅舔得发烫,沙子融化般扑扑跳。赶紧挖一瓢花生倒下去,跟在花生后面的是锅铲,像个调皮的孩子,翻过来覆过去做重复的游戏。炒花生不是件容易的事,花生米藏在壳里,靠沙子透过外壳烫熟,稍不留意米粒就老火,吃了有苦味。但圩区女人大都是炒花生高手,花生熟没熟,不用看壳的颜色变化,也不用剥一粒扔到嘴里尝尝,她们只相信自己的鼻子,相信自己的嗅觉,当捕捉到的香味不浓不淡时便可起锅了。

    先炒的是水籽花生,也叫二波浪子,就是没有发育完好,颗粒饱满的瘪子花生。这种花生吃起来不油腻,比饱满的花生粒更脆更香。我们往往捧一大捧放到桌上,一粒粒地捏,估计有半小把时,一下蒙到嘴里,似乎这样味道才有丰满感。

    相比花生,炒六谷泡(玉米粒)简单多了。这些晒干了的颗粒好像也怕烫,一入锅便嗤嗤叫唤,有的急急地爆出了花朵。还有一种是准备滚糖豆的,在开水里煮过,太阳底下晒过,它们入锅没有什么反抗,几个翻身便香酥如饼。

    米角本来就是熟的。淌米皮的过程有些烦琐,米淘干净要浸泡一夜,再去石磨上磨成米浆,放到锅里蒸的时候,一盘一锅只能舀上一铜瓢,撕下来的面皮凉却后才能切上长条,然后用菜刀或剪刀,切(剪)成小三角形的块块。

    炒的时间最长的是冻米,冰米是罾熟后晒干的,炒的时候干瘪的米粒忽地胖起来,颜色由白变黄。一锅很快但放得少也就慢了。往往冻米炒完的时候天就擦黑了,赶紧泡一碗加了红糖的炒米,这是对饿了一天的肚皮最大方的犒赏,这个时候也是准备切米糖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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