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讲妖怪故事的爷爷

“有的人也是妖怪。妖怪并不是仅仅存在于传说里的，他们就在人中间，只是跟人长得差不多。”

爷爷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告诉过他，很多人其实骨子里就是妖怪，遇到他们的时候，一定要小心辨别。

“大多数妖怪是不吃人的，他们只吸食你的思想，你的精神，骗取你的信任，把你当成他的玩物。”

爷爷讲故事的时候，喜欢咪着眼睛，好像自己的故事太诡异，会吓着自己，索性眯着眼睛来应对离奇的结局。

王定中对爷爷的故事深信不疑，到八岁的时候，他看人都带着“是否妖怪”的标准。看得顺眼的，就当人对待，看着不顺眼的，就当成妖怪，躲得远远的。

王定中的母亲对爷爷讲给儿子的故事有意见，私下里对王定中的爸爸说：“你告诉爹，少给娃娃讲那些离奇古怪的故事，娃还小，要是当真了，以后总是把人当妖怪可不好。”

王定中的父亲当着妈妈的面，阻止了几次：“爸，您就少讲讲吧，把娃吓坏了，哪有啥妖怪，别吓孩子。”王定中的爷爷装作没听见，过一会又悠悠地说：“防人之心不可无。有的人比妖怪还坏，有的妖怪比人还好。”

到底有没有妖怪，既然是妖怪，为什么有的妖怪比人还好呢？听上去真复杂，王定中想不明白。

那年，王定中八岁生日刚过，从学校放学，在回村的路上，路边上窜出一个人，穿得很破烂，脸上脏脏的，他挡在王定中的面前，伸出手：“小孩，有吃的吗？”。

王定中本能意识到，他就是爷爷嘴里常说的“潜藏在人里面的妖怪”。他心里怕，可是装着很镇定，反问：“我要是给你吃的，你给我什么好处吗？”。

那人被他一问，反而呆住了，随即哈哈大笑，连说有意思，他伸出一个手指，接着想了一下，伸出三个手指，声音尖尖地说：“你可以向我提出三个要求，我答应你去做！”。

王定中听过阿拉丁神灯的故事，他想妖怪肯定也听过，为了肯定，他确认：“你说话算数，说到做到？”。那个人又尖声地答应：“说到做到！”。

王定中从小听爷爷讲妖怪的故事，今天遇到了，心里倒也不慌张。接着问：“你是妖怪，是不是？”。那人笑得浑身颤抖，连声说：“你这小家伙，眼力真不错，一眼被你认出来了，你说得没错，我就是妖怪。”

“我提出的任何要求，你都能答应吗？”说话间，王定中从书包里拿出一个面包，这是妈妈放在他书包里的。

“第一个要求嘛，我想。。。。。。”，话还没说出口的时候，从路边下又钻出一个人，他和前一个人穿得挺像，身上也是脏脏的，甚至连裤子都不知被什么东西扯成了破条，他挡在另一个身前，嘴里嚷嚷：“宝贝，你先等一下。

刚才你们说得，我都听到了。我也是妖怪，跟他的区别就是，我是一个好妖怪，她是一个坏妖怪！我也答应你，让你提出三个要求，你把面包给我吧！”

王定中犯难了，现在遇到的问题是有两个妖怪，一个说自己是好妖怪，一个说自己是妖怪。他想问另外一个，你是不是好妖怪，可又担心，如果尖嗓子的妖怪也承诺自己是好妖怪，那该怎么办？

他还没问，尖嗓子的妖怪生气了，她侧着脸问后来的妖怪：“你凭什么说自己是个好妖怪？哪点好？我看你就是一个偷心贼，专门去偷别人的心的。”

后来的妖怪冲她挤眉弄眼：“怎么说也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你如果真不愿意，我也没本事偷得到。”王定中听不懂他们说什么，爷爷也没告诉他，世上还有偷心的妖怪。

他开始不耐烦，举着面包说：“我先不管你们到底是不是好的，我先提了。第一个要求：你们帮我把今天老师布置的数学作业做了！”。

两个同声答应：“没问题”。“第二个要求：你们告诉我，你们是从哪里来的？”“没问题！”，“最后一个要求：你们给我展示一下你们的法力。”

“好的！”，最后的应答，出自后来的那个妖怪口中，而尖嗓子的妖怪，好像有点为难：“我？我一时想不到给你施展什么法力，我害怕法力太大，伤到你！”。旁边后来的那个妖怪听她一说，马上接腔：“那你就认输吧！”

尖嗓子妖怪不理他，转向王定中，“你先把数学作业拿出来吧，我跟他一人做一半。”王定中掏出作业，让两个妖怪蹲在路边做起来。

他们做得很快，尖嗓子妖怪说：“完成一个要求，就让我们吃一点面包，可以吗？”王定中想想挺公平，就把面包分了三分之一，又再把三分之一的面包一分两半，递给他们。他们抓过来，三口两口吃完了。

“现在回答第二个要求，你们从哪里来的？”。后来的妖怪刚要回答，尖嗓子拉了一下他，“我先说！”。

她坐在地上：“我是从黑风洞来的，黑风洞就在离这儿五里外的大青山上。”。后来的妖怪听她一说，“扑嗤”一笑，“我是从清风观来的，他呢。。。”，他把手扬起来，朝着身后一指，“他在后面十公里的大峰山上。”

说实话，两个妖怪嘴里说得大青山和大峰山，他都没听过。不过他觉得两个妖怪说得没错。他把面包递给他们：“你们自己分吧。”两个妖怪分得挺公平，一人一半。

“现在开始表演法力吧。”王定中心里挺庆幸，看来今天遇到的两个妖怪都还不错。尖嗓子站起来，手一摆，还是那句话——我的法力威力太大，不适合在这里施展。王定中看着另外一个妖怪，把手中剩余的面包朝他扬扬：“你呢？”。

另外那个在身上搜了一会儿，掏出一张纸：“我就小小得施展一下，看好这张纸。”他把纸叠成小纸团，放在手心，接着纂起手心，吹一口气，再摊开手掌，纸团不见了。

王定中正寻思纸团去了哪里，那个妖怪走到他身前，伸手一抓，从他耳朵后面把纸团抓了出来。妖怪笑嘻嘻地问：“神不神奇？”。还没等王定中回答，尖嗓子妖怪就笑了：“你真能，骗人家一个小孩子！”王定中相信了，妖怪真是有法力的！

后来的妖怪接过王定中递过来的面包，分了一半给尖嗓子，向王定中道了声谢：“小弟弟，就此别过，来日方长，终会再见。”尖嗓子妖怪又嗔怪：“越说越来劲，还说起戏文了！”

他们望着王定中远去的背影，尖嗓子的声音一下子变成了如银铃般清脆的嗓音：“大关，你说我们逗人家小弟弟，他会不会真得以为附近有妖怪，别把人家小孩吓坏了。”

被称做大关的搂着她的肩，说道：“我想应该不会的，你看那个小弟弟，听到妖怪两个字一点都不怕，还有模有样地提出三个要求，说不定，人家的胆子比你们还大呢！”

他们抬头迈前，却见眼前立着一个老头，手里拄着拐杖，身上穿着半新半旧的道袍，两人还以为此人跟他们一样，是附近剧组的群众演员，却见老头眼里闪着精芒，手中的拐杖指着他俩，声音不大，却字字入耳：“你们以为我孙子的面包是那么容易就能吃到的吗？”。

说话间，他绾起的头发散开，身上的道袍也似被风灌满，鼓鼓荡荡，与此同时，他的眼睛也在一点一点地变成了暗绿色。原来这个常给王定中讲妖怪故事的爷爷，才是一个隐身在人间的千年老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