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心

作者: 蕙成惟 | 来源:发表于2018-06-10 21:20 被阅读3次

    高山因盗窃蹲过监狱,且屡教不改。他整天一副光头造型,说话的声音传过来,耳朵就有被刺的感觉。无论怎样端详,他也实在不像什么好人。高山三十七岁了,还没娶媳妇,成了村子里最年长的光棍。冬天,他的土屋里时常响起喇叭调,透过糊的窗纸,可以看到一个时常晃动的耍扇子的身影。到了夏天,他就拿个折扇,晃晃当当地四处溜达。偶尔,他刚迈步经过,就有上了些年岁的女人扯着嗓子骂道:“不知掉哪个天杀的,偷了我们家藏在大缸里的钱,太缺德了……”他根本不理,依旧晃晃当当地甩着步子。

    说都不会相信高山能娶上媳妇,且娶的是个住在上营子的媳妇。白兰不会不对高山的劣迹有所耳闻,可是她还是嫁了,尽管她可以选择再嫁别人。

    他们办婚礼这天,白兰夹着个包裹,自己走到了住在下营子的高山家。高山家的窗户纸还是老样子,颤颤巍巍地抖着,北风若是再大一点,这层纸怕是就撑不住场面了。屋里面的墙壁抹着黑灰的脸,静默地看着坐在炕中间的白兰。白兰梳着一头齐耳发,在耳后别着一粒红花,裹着一件厚实的深红色大衣,见来人庆贺,就扬起薄薄的唇角,眯起只是嵌了微光的眼睛,感谢来人。

    婚礼后,村子里议论纷纷。

    “高山媳妇那张脸啊,都没有我手丫子大,尖刀细条的。一看就没福!”

    “哎,那命是够受的,没了汉子没了儿子!”

    “找高山这么个主,也不是啥好主啊!”

    “可不是嘛,她这找主都不寻思寻思,咋着不得找个能过得起日子的主啊!”

    “高山他家那破屋,咱们村都没有第二户!高山他媳妇找谁不好,非得找那么个手丫子长的!”

     ……

    村里的人总这么说,流言就难免会入到白兰的耳朵里。白兰听到有人这么嚼舌根,连句给自己出气的硬话也不肯抛出来。

    高山结婚后,不去偷钱、偷物件了。他和白兰俩,一个在工地当大工、一个做小工,靠着出力气,自己家的钱袋就渐渐的鼓了起来。

    结婚第二年,俩人安上了玻璃窗,粉刷了墙壁。小土屋的窗子上不再晃动干巴巴的人影,它投射出了色彩。白兰在生完儿子后,就做了节育手术,她是没办法再孕了。她和高山商量着,再多赚点钱,翻盖个房子,之后,抱养个孩子。

    俩人在工地里,一忙就是一天。回到家后,俩人吃了晚饭,白兰就窝在屋里歇着,高山则照例扭秧歌、溜闲步。

    村子里又冒出了流言,高山不偷钱了,他现在偷人。

    白兰不用出去听别人怎么说,她是能猜到高山的一些作为的。

    若是之前,高山每个月会把足额工钱上缴,可是现在,他非要给自己多留些零花钱。留了零花钱,也不见他往家里买啥、给自己买啥,却月月都继续要零花钱,给少了,那是绝对会给白兰耍脸子的。

    之前,白兰有来言,高山就给去语。现在,白兰明明面对着一个人,却不得不忍受透骨的孤寒。

    白兰越来越抑郁,她不去做工了。营子上面的那个家,她时常梦到。时日长了,高山觉得她就只知道吃他的喝他的,越想越来气,竟然对她动起手来。白兰像只鸡一样任高山拎着踢打,她想:你打吧,打完了,咱俩也就散了。

    高山结了婚,但是他又一个人了,他又得自己做饭、收拾家里家外了。他觉得累,想把白兰找回来,请了好几拨人去说和,白兰自是不回来,只是淡淡而又坚定地说:“我,是诚心和他过日子的,他……”

    高山得了心脏病,需要做支架,消息风速传开。白兰知道,他需要她。她去了医院。

    七年了,高山的头发全白了,躺在病床上的他,成了一只病病殃殃的羊,只有他的大哥在病床旁。见白兰来,高山泪雨滂沱。

    白兰又去工地当小工了,她让高山在家静养。高山不挣钱,她也不嫌。两个人心平气和地过日子,不计较从前,也不焦灼以后。

    晚上,两个人吃完晚饭,高山挪着步,出去溜达了。白兰在家洗碗,突然,她听到了噼噼啪啪的雨声,她拿了把伞就往外奔,而别人都在往家里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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