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逃过的船票

原创作者/山水平生

熟悉我的人都知道，在读初中前我没有出过山，跟原始部落里的小角色一样，成天就是上小学，放羊，做家务。视野界限就是站在房后环顾四周的连绵群山，最开阔的地方可能就是一眼望不到边的丹江。

那时候就常常望着丹江出神：这“大海”的另一边是什么样子的？他们也是放羊，种地吧？

一笠，一舟，一艄公

后来读初中了，终于出山了。山路十八弯，没有合适的交通工具，还好丹江上有私营的行船，每天一趟，不是非常准时，遇到恶劣天气，定是没有的，所以我对于“天晴，风停，路好行”这句话有切肤的体悟和实实在在的期盼。

回想乘船的日子，心情些许复杂，因为是回忆，所以说起来似乎全成了玩笑话，听起来也不再沉重。

那时候到镇上单趟船票由三块钱慢慢涨到了七块。一方面是因为物价上涨，另一方面是因为我们这批学生从初中到高中确实在长大，儿童票自然要变成成人票。山里的孩子们没见过太多的钱，这个七元票价在2004年之前可以在校外的私人食堂买上十斤饭票，够小饭量的女生吃上五天饭，这对于家庭条件好的孩子来说不算啥，但是对于大部分山里的孩子来说，都是不小的开支，所以我们偶尔会逃票。

船老板儿是两口子，有时候一人掌舵一人收钱，印象中好像大部分时间是没有船票的，无凭无据，这就为我们逃票创造了绝佳条件。船上有卫生间有小厨房，两个房间，一个驾驶室，一大片甲板，甲板上有时候会停放渡河的汽车，农用三轮，小卡车之类。所谓的逃票，无非就是当他们开始收钱的时候我们这些小鬼就利用各种空间东躲西藏，船行两个多小时，一直到靠岸的时候再钻出来随人流上岸。如此这般也确实逃过两三次，钱没省多少，不过反侦察能力，反应能力倒是提升不少。

当然，有时候也会被抓住，被逼要路费，我们就会实话实说，实在是囊中羞涩，望他们体谅山区孩子求学不易，如此下来，倒也会少出三两块钱船费。

现在回想，人家是成年人，老江湖了，从哪个码头上了哪些人估计早就背下来了，更何况我们村一共就我们那七八个老学生乘客，怎么可能不知道我们逃票，不过是不想与我们计较罢了。最重要的是，人家内心得有多么的良善啊！他们可不就是我今生的“摆渡人”嘛！是他们用善良将我们这一批学子送出山，送过“海”，送到外面的世界啊！

后来，随着有的家庭生活条件改善，农用三轮，摩托车，拖拉机，小汽车等多起来了。搭别人家的三轮车出山付上五块钱路费，各得其所，其乐融融。有的人也想通过搞一下汽车客运做个生财之道，同时也方便山民，然而盘山公路难行，赔的多，赚的少，都是好景不长。

不过，如此一来，渡船的客源少了很多。再加上船长家庭出现变故。以及南水北调中线工程开工，丹江口水库蓄水，一江清水调京津，清源势在必行，停了所有行船。这艘我记忆中的巨轮慢慢淡出了视野。

时过境迁，码头不复存在，我们这一批学生也一个个大学毕业，读研的读研，工作的工作，成家的成家。那渡船成了我们过去的成长路上不能忘却的回忆。岁月悠长，那些年逃过的船票成了我心坎上刻骨铭心的印记。

成长路漫漫，我所遇贵人无数，我被他们一寸一寸摆渡，才抵达一处处繁花似锦的彼岸。任尘世浮华，风云变幻，唯愿生活千万善待我生命中所有的“摆渡人”！千万千万！

致敬我生命中的摆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