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鳅抓得最多的地方,是稻田。
家乡是丘陵地带,几乎都是不规则的梯田,每畦田的田埂上都开有一、二个缺口,蓄水时用石块或泥土封住,排水时挖开。因上下两层有落差,水流会在下一畦田里壁击出一个深坑,坑里常年会有积水,泥鳅就爱躲在水坑边上的湿泥里。
平时,我拿上一个鱼篓或簸箕,找各处田里壁的田缺下水坑转一圈,绝不会空手而归。
稻谷收割前十多天,要给稻田开沟排水、晒田。
稻田里的泥鳅,先会就近逃入排水沟,而进入田中排水沟的泥鳅,有的随水流到了下一阶田缺口下的水坑,有的逆向游入了水更深的田里壁沟中。
田坎上长着杂草,阴着田里壁,上面田里放水、渗水,都在田里壁。因此稻田排水后,一畦田中的泥鳅,多会聚在田里壁的泥沟中。
而地势最低的田,最不容易干,泥鳅最多,但水蛇也多。
村后有一畦土名叫清塘的稻田,由水塘改造而成,在那一畈田中地势最低,常年积水,稻谷黄熟时开了比其他田里更多的沟也无济于事,割稻递稻时,深一脚浅一脚的,有时打稻机也陷进泥里,极累人。
有一回我到那里抓泥鳅,稻穗已沉甸甸,微风一吹,金黄的稻谷如波浪一样起伏。
我人未到,就听得沟里噼啪声不断,沟里水已不多,下沟一摸,果然泥鳅很多,有时一下能抓上几条来。
挖了一段,突然从泥里摸到一条大黄鳝,急忙抓上来,却发现是一条大水蛇,胡乱扭着身晃着头,朝我吐信子,我忙双手一甩将其扔进稻丛中去,继续生前摸。
抓了不少泥鳅后,又摸到一条长的,抓上来一看,又是一条水蛇,忙又扔进稻田中央去。
我勉强继续向前挖,不久又抓上来一条水蛇,赶紧爬到田埂上来。
我知道水蛇没什么毒,与其说我怕蛇,还不如说厌恶蛇,越色彩斑斓的,我越感恶心,看过蛇后的那顿,我饭也会吃不下。
黄鳝和泥鳅一样没鳞,滑溜溜的,水蛇有鳞手感极糙,即使钻在泥底,本也是容易分辨的,但那块稻田泥里沙子多,就造成了我的误判。
稻田沟里深浅不一,水流完后,深的地方还有点积水,成了泥鳅窝,抓起来很容易,对我来说,跟在脸盆里抓差不多。
积水干了后,泥鳅钻进泥里,就会有大大小小的泥鳅洞。
对单个较大的泥鳅洞,我会用指头往洞里塞进去,就会碰到泥鳅头,一直往前捅,泥鳅就往一直后躲,直到尾巴从另一处泥里长出来。
泥鳅洞多的地方,就把泥大块翻过来,或金黄、或黄褐色,或灰褐色的泥鳅,有的露着头,有的显出尾,还有的只头钻在泥,大半个身子在外面还一动不动,任由我捡拾了。
我家有口酱油缸,一尺多的口径,两尺来高,暑假里总是养满了我抓回的泥鳅。
“天上斑鸠,水中泥鳅”,泥鳅肉质细嫩,味道鲜美,营养丰富,有“水中人参”美誉,尤其适合老弱病残的吃。
我抓的泥鳅家里常吃不完,会给些亲友,也会卖些给村里需要的人,一个暑假卖泥鳅,足够交我自己的学费。
成年后,我无数次梦见抓泥鳅。
二十多年来,有些不法分子一直用电瓶来偷捕泥鳅,电所到之处,无论水里还是泥里的泥鳅,都难逃一劫,泥鳅几近灭绝。
现在去乡下,田里已很难找到泥鳅,我真的只有在梦中抓泥鳅,在梦里回味儿时的欢乐时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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