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我时常对老王发个牢骚,你家祖辈就是个要饭的,现在你摆什么臭谱?吃肉还挑三拣四的。他总是不忿,说,难道咱还不如农村老百姓,老常家每次杀猪,村里人就像一窝蜂似的赶着去买。
后来我也是服了,去农村买的肉确实好吃。
老爸常说现在人咋撒(方言,矫情)得不得了,小牙呲呲着不知道吃点什么好,馒头不吃吃窝头,肉不吃爱啃骨头。也确实是这样,现在排骨的卖价快成肉的两倍了。
前几天我微信联系杀猪的小媳妇常娜,要买一扇排骨,几个猪蹄,可是她说,大姐呀实在对不起,这些东西根本剩不下,排号都到了腊月二十八。我说那我现在就排队,明年元旦可以吃上了吧。
微信联系总像隔靴挠痒,今天我决定披挂上阵,总得把猪几个受宠的零件卸几个下来,元旦去看小孙儿决不能像孙悟空一样,拎个金箍棒就成,现在的小孩也都长着一双势力小眼,不买东西不叫奶奶。
今天下午我俩开车二十里去常家村买猪肉。刚进屯里,老远就看见他家大街外歪歪斜斜地停了不少车,就像办喜事似的,这些都是城里来买肉的。
我进到院里一看,两头大猪就像是犯了“千刀万剐”之罪,赤裸裸地,四仰八叉地躺在案板上。我自叹来得还挺是时候的,之前的血腥场面一定揪心,我每次听到猪嗷嗷凄惨的叫声,都觉得自己是屠夫的帮凶。难怪很多信佛的人都不吃肉。
杀猪的张姓大哥挥着手里的杀猪刀就像传说中的二郎神使唤三尖两刃刀,三下两下就把一头大猪开膛,猪肚子像温泉口开始徐徐冒出雾气,他开始剔骨、劈半、扒皮……。买肉的人挤在大猪旁边,活像当年生产队分口粮,每人手里都拿个大塑料袋,等着拿走自己那一份。
我端详着这些人,一个贵妇模样的人专门选猪肩膀上那块肉,说梅肉最香;胡子拉碴的男子抢走一扇排骨;老太太没买到排骨,最后悻悻地拎走一截大梁骨,然后让人帮她劈成小块;一瘸一拐的老头来买猪皮,农村模样的妇女拎走一半猪五花…
我提前约了一个猪肘子,一半猪五花,还有两条里脊肉,我像“瓦尔特保卫萨拉热窝”一样坚守在杀猪人身边。那个前肘子差点被一个妇女夺走,因为人们都说猪前肘子的肉活络,味道香。
我觉得来这里好像不是买猪肉,倒像是抢猪肉似的。不但有城里人来,邻近三里五村也来,还有外地要求邮寄的。
常家猪肉卖得好,一则是因为这些猪都是猪界的良家妇女,不吃猪肉精,所以皮肉香而不腥,且个个都是纯货,不是下过仔的老母猪。二则常家卖猪不欺不诈,不掺假、不短斤缺两。三则常家的闺女常娜就是会卖,朋友圈喊一嗓子,顾客就像羊听了牧羊人的哨声,一齐围拢过来。
现在我们城里卖猪肉的就像是河沟里的泥鳅,一抓一大把,有的卖头猪比嫁老姑娘还难。我家对面原来有个肉店,一头猪三天卖不了,最后不得不进自己家的冰柜了,不到两个月肉店便撤摊关门。
我给常家算了一下,一头猪挣一千,隔几天杀一头,这能挣多钱呢?且不用租门头房,费用很低,所以别说这年头不好挣钱,行行都有穷死的,也有撑死的。
我尽管怀着侥幸的心理,想整点排骨回去,可是那些定了排骨的人个个都像握紧枪杆子的士兵,守着一方土毫不让步。
我把买的猪货装了小半车,元旦去看孙子去,当然也有老爸一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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