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鲤抱囍》

作者: 北来 | 来源:发表于2018-04-23 21:26 被阅读26次

北来山,南河村

古老的小巷里

一家卖瓷盆店门口,双鲤抱囍门匾在阳光下,显得陈旧古朴,偶有清风徐过,轻轻拭去它上面阳光,流光散散点点,时间也在慢慢,越来越远。一位穿着黑色布衣黑色长裤老人家坐在店门口,静静看着自己黑色布鞋边,底印着大大囍字,周围环着两条黑红鲤鱼的瓷盆。村里的人都知道,这位老人家每逢周日时,就会把瓷盆店那个他认为最好的瓷盆,的确是最好的,上午轻轻用干净的湿黑布擦三遍,再用干红布擦五遍,下午时分五六点钟,阳光温和时,他就带着瓷盆一块在店门口,他向盆里倒入山上的水,然后出神似的看着。他看着瓷盆,瓷盆也在看着他,瓷盆里面什么都没有,他也什么都没有,不,应该有些东西,要不老人家也不会一看就三十多来年。盆里,里面满满清水,里面满满清水,里面有个简简单单的故事…………

很多年前,很多很多年了

结婚那天起,她对他说咱们每年养两条鲤鱼,好吗。说实话,他一点都不喜欢鱼,那小东西,腥气的很,可最后他还是同意了。

刚开始养,没什么经验,最开始就养死了两条,那时她像小孩儿哭了起来,眼泪一滴一滴落在空空的盆中,盆底两条鱼仿佛被注入了什么,那双眼睛里面晶莹说不出什么的,触动了他

从那以后,她不再提养鲤鱼,那个她从娘家带来的双鲤抱囍瓷盆,深深压在箱底,深深藏在那两条死去鲤鱼时光里,她眼睛里失去些光彩。她还是会笑,却格外可怜,他心痛了。

他,私下向卖鲤鱼的老板,请教。他,又跑到养鲤鱼的养殖场,待了三个月,闻着令他反胃不已的鱼腥味,一次一次吐,刚开始,养殖场老板,说他这样可不行,要辞退他,他最后,说不要工钱,老板才同意留下。

就这样,他整天跟鱼打交道,喝过鱼喝过水,照顾着鱼的日常生活,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

村里面的年轻小伙,早早就离开大山到外面谋好的生活去了。他却包了整个大山,搞了几个鱼塘,日子还是挺可以的。

他清楚记得,那天

他带着她,跑到山上鱼塘最好的那块,偌大水塘里面就两种鱼,黑色和红色,你能想象到吗?她是如何的神采,她的笑容,让鱼儿们,争向跳出水面,她轻轻把洁白的手伸入水中,鱼儿亲吻着,一个亲完,一个接着来,来完还不够,还要再来。他看着都嫉妒了,呸,流氓鱼,一条条都是。她侧着身对他俏皮一笑,干嘛呀,这么大的人,还小孩脾气,你就是条小黑鱼。


那天,是他最好的一天

那天,是她最美的一天

…………

两年后,她因难产离开了。

他记得这天,周日

周日医院外天是黑色的,医院内天是红色的

…………

她离开了

他不再养了,从此他没养过一条鱼,他开了一家瓷盆店。三十年过去,他老了。

周日

一对年轻的情侣,到北来山游玩。在山涧溪水,发现一对鲤鱼,在女孩的要求,男孩下水把这两条小小的东西请入到一个小世界里(塑料袋)。

他们准备到村里买鱼缸,问了好几个人,都说没有。塑料袋里的小鲤鱼,明显不动了,女孩焦急的说,它们怎么了

男孩,我估计水里没氧了,塑料袋里空间太小。

都怪你,你干嘛把它们装进塑料袋

那里那么小

女孩生气的说

男孩,嘿,看

在女孩侧身旁隔两家商铺,男孩一眼看到了一盆水,他把老人忽略了。女孩直接拿着装有小鲤鱼的塑料袋,跑了过去,男孩在后面跟着。

老人,看着曦黄阳光下,那一盆满满清水的双鲤抱喜瓷盆。水还那么清,那么澈,盆底那两条鱼还是那么清,那么澈。

老爷爷,有个事麻烦您,老人估计没听到

女孩,没想那么多,直接把塑料袋里的小鲤鱼小心翼翼拿了出来,虔诚的说了对不起,对不起,扑腾,扑腾

女孩仿佛给了两个鲤鱼,新的活力。一入水,小黑鲤鱼,就追着小红鲤鱼,一会在盆底,一会在盆上,上上下下你来我往,我往你来左左右右,南河北来,双鲤抱囍。估计玩累了,两天鲤鱼卧在盆底,它们还太小,盖不住了盆底的那两条大大的鲤鱼,可它俩和这俩姿态一样,小眼对小眼,小嘴对小嘴,不知是谁先吐出泡,两个小泡在囍字上面,慢慢向上升,慢慢融到一个大泡…………

女孩,扭着头对着身后男孩笑了,还好,还好。男孩,把手轻轻放在嘴边,作出嘘的。两个年轻人,静静看着眼前

老人浑浊的眼睛里,像个小孩子一样落了泪,一滴一滴一滴落入,这个大泡里,它破了。

接着下来

老人开始模糊不清,反反复复说

鱼来了,来了

她来叫我了,我也该走了

走了


鱼来了,来了

她来叫我了,我也该走了

走了

鱼来了,来了

她来叫我了,我也该走了

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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